湛風的胃部在失重中翻攪,他咬碎舌尖,腥甜瞬間漫開——疼痛是最有效的清醒劑。
靈力如活物般竄遍四肢,在周身凝成淡青色光罩,撞碎包裹著他的黑暗漩渦時,骨節發出 嗒輕響。
落地的剎那他單膝點地,掌心深深陷進灰白地面。
這里的土質像摻了碎晶,刺得掌心血珠滲出來,卻連一絲血腥味都散不開。
四周寂靜得詭異,他甚至能听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
"小靈?"他低喚,聲音撞在無形屏障上,碎成細沙。
靈力感知如蛛網般鋪展,卻在觸及二十丈外時突然一頓。
有什麼東西,像被揉皺的絹帛般在規則縫隙里翻涌——是小靈!
那縷若有若無的波動,帶著她特有的清冽,混著點燒焦的艾草味,和上次她為他療傷時留在衣袖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湛風的手指狠狠摳進地面,灰白碎石簌簌崩裂。
他想起光繭炸開前小靈透明的臉,想起她最後那句被爆炸聲吞掉的"你是",想起三天前她捏著他的手腕,在他掌心畫下歪歪扭扭的"變量"二字"這方世界是被圈養的試驗田,他們需要穩定的觀測數據,但你"
"你讓我成為變量。"他站起身,斷劍在掌心發燙——不知何時郝悅的短刃已回到他手中,刃身還凝著半干涸的血珠,"那我就徹底打破這個輪回。"
話音未落,腳邊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他這才注意到,整片灰白地面都布滿斷裂的符文陣列,像是被巨力從內部炸開的棋盤。
最靠近他的一道裂紋里滲出幽藍微光,竟和小靈額間的印記同色。
"初始協議"他喃喃,小靈曾在星夜下握著他的手,在泥土里畫出這些扭曲的符號,"所有規則的源頭,他們用這個鎖死世界的可能性。"
遠處的銀色高塔突然震顫,塔身上的符文同時明滅,像在回應他的話。
塔頂那個模糊輪廓的衣角翻卷起來,雖然看不見面容,湛風卻莫名覺得對方在笑——那種看螻蟻撞南牆的笑。
"啪。"
懷中傳來細微震動。
湛風摸向心口,魂力符文的溫度透過衣襟灼著皮膚。
郝悅的聲音裹著雜音鑽出來,帶著他熟悉的急躁"湛風!
我在山腳下布的困仙陣被撕開三道口子,有東西嘶正在往你那片空間鑽!"
他能听見背景里靈力踫撞的 啪聲,還有郝悅抽劍時特有的清嘯。
這個平時總愛窩在他煉丹爐旁剝瓜子的姑娘,此刻呼吸急促得像剛跑完十里山路"我用最後一道傳訊符定位了你,但撐不了多久你那邊怎麼樣?"
"找到核心區了。"湛風拇指蹭過短刃上的血痕,那是郝悅三天前為他擋下陰煞鬼爪時留下的。
當時她還笑著說"修仙者哪有不掛彩的",轉身就把鬼修的丹元捏爆在掌心,"小靈的氣息在這里。"
"那你趕緊!"郝悅突然悶哼一聲,背景音里傳來重物撞擊聲,"我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在害怕,它們怕你靠近那座塔"
傳訊符的光芒驟弱,郝悅的聲音變得像浸在水里"記住,不管塔里有什麼你答應過我要"
"要一起看化神劫後的日出。"湛風打斷她,掌心靈力注入符文,勉強穩住即將消散的通訊,"我記得。"
符文憑空炸裂成星屑時,他正站在塔門前。
塔門比他想象中更矮,僅及他眉骨,門楣上的符文卻亮得刺眼,像活過來的銀蛇。
他伸手觸踫門環的剎那,空氣突然變得粘稠,像有雙無形的手按在他肩頭——那是規則本身的排斥,是"初始協議"在警告闖入者。
湛風深吸一口氣,短刃嗡鳴出鞘。
淡青色靈力順著經脈翻涌,在周身凝成流轉的光帶。
他能听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能看見塔門縫隙里滲出的銀光,能聞到空氣中逐漸濃郁的焦糊味——那是規則之力被靈力灼燒的味道。
"來了。"他低笑,腳尖點地。
門內的銀光突然暴漲,在他踏入的瞬間,一股排山倒海的壓力轟然砸下。
湛風踏入塔門的剎那,仿佛被投入深海。
無形壓力自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胸骨發出細不可聞的脆響,喉間腥甜翻涌——這不是物理攻擊,更像是規則本身在排斥他的存在。
他咬碎後槽牙,淡青色靈力如活泉般從丹田噴涌而出,在周身凝成流動的光罩,與那股壓力撞出刺耳鳴響。
"是初始協議的防御機制。"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金手指般的靈力感知如蛛網蔓延,瞬間捕捉到壓力的源頭——頭頂上方若隱若現的銀紋,那些扭曲的符號正順著塔壁滲下幽藍微光,"每道符文都在抽取天地靈氣轉化為壓制力"
靈力光罩出現第一道裂紋時,他的掌心已沁滿冷汗。
但當感知觸及樓梯轉角處那縷若有若無的焦艾草味(小靈獨有的氣息),他眼底閃過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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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刃在指尖旋轉半圈,刃身突然泛起郝悅血珠凝結的暗紅,那是三天前她替他擋下陰煞鬼爪時留下的印記。"郝悅還在外面頂著,我走不了回頭路。"
他屈指彈向光罩,溢出的靈力如利箭般精準刺穿頭頂最亮的銀紋。
壓力驟輕三分,他趁機踏前一步,目光掃過螺旋上升的階梯——每一級台階都刻著細碎符文,在靈力感知下泛著危險的紫芒。"封印"他眯起眼,"每層樓梯都設了隱秘封印,觸發就會引動塔內防御。"
第一層封印藏在第三級台階的縫隙里。
湛風單膝蹲下,指尖剛要觸踫那團蠕動的紫芒,突然頓住——金手指感知到芒心有根極細的黑線,"是引信,踫一下就會連鎖引爆整層。"他抽出短刃,用刃背輕輕挑開紫芒外層,靈力裹著一道清光滲入,像撥弄琴弦般輕輕一震。
紫芒驟然炸裂成星屑,樓梯卻連一絲晃動都無。"以靈破靈,小靈教過的解印法"他低笑,汗水順著下頜滴在台階上,"原來在這里派上用場了。"
第二層封印在轉角處的陰影里。
這次紫芒中裹著陰煞氣息,剛一靠近就有腐臭鑽進鼻腔。
湛風的瞳孔縮成針尖——這是三天前圍攻郝悅的鬼修才有的氣味,"他們連封印都用了外域邪術?"他反手抽出腰間的引火符,靈力注入的剎那符紙騰起金焰,不是普通火焰,是郝悅用丹元溫養了三年的離火。"燒!"他低喝,金焰裹著紫芒熊熊燃燒,陰煞氣息發出尖嘯,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離火吞噬。
第三層封印最詭譎。
湛風剛踏上第七層樓梯,眼前突然閃過郝悅的臉——她渾身是血,短刃斷成兩截,正被無數黑影拖向深淵。"郝悅!"他下意識要沖過去,腳尖卻在觸到台階的瞬間頓住。
金手指感知到空氣里的異常那些黑影的靈力波動是死物,郝悅的慘叫聲里沒有真實的痛意。"幻象。"他咬破舌尖,腥甜漫開的剎那幻象消散,真正的封印正藏在幻象之下,是團裹著他自身靈力的紫芒,"用我的靈力做餌好算計。"
他解下頸間的魂玉——那是郝悅用兩人精血祭煉的本命玉,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泛起暖光。"破。"他將魂玉按在紫芒上,玉中溢出的靈力如利剪,精準剪斷紫芒里的他的靈力印記。
紫芒"啪"地碎裂,整座塔突然發出嗡鳴,樓梯盡頭的門扉"吱呀"敞開,露出里面的螺旋回廊。
湛風扶著牆喘息,冷汗浸透後背。
但當他抬眼望向回廊,呼吸突然一滯——整面牆壁都映著流動的畫面有他在亂葬崗斬鬼修的身影,有郝悅笑著往他煉丹爐里塞瓜子的側影,有小靈在星夜下畫"變量"二字時顫抖的指尖,甚至還有他第一次練氣失敗摔下懸崖時,郝悅紅著眼眶給他敷藥的畫面。
"這些都是我的記憶。"他伸手觸踫牆面,指尖剛踫到畫面,那幕郝悅塞瓜子的場景突然放大,她的笑聲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可當他想再湊近些,畫面卻像被風吹散的煙,轉眼間變成他在化神劫中硬接雷劈的模樣,焦黑的衣角還在冒煙。
"你終于來了,湛風。"
低沉的聲音從回廊盡頭傳來。
湛風猛地抬頭,只見那里立著道模糊身影,看不清面容,卻讓他莫名想起塔頂那個看螻蟻撞牆的輪廓。
他握緊短刃,指節發白"你是誰?
小靈呢?"
"小靈?"身影輕笑,聲音里帶著幾分悲憫,"她不過是你記憶里的投影。
你該問的是"它緩緩轉身,背後的牆壁突然全部亮起,所有記憶畫面同時朝湛風涌來,"準備好面對真正的你了嗎?"
湛風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看見記憶里的自己在笑,在哭,在揮劍,可每道身影的眼底都浮著一層他從未注意過的灰——像被線牽著的提偶。"不可能"他後退半步,卻撞在記憶畫面上,那幕郝悅擋刀的場景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她臉上的笑沒變,可流出的血是幽藍的,和小靈額間的印記同色。
"郝悅的血"他喉嚨發緊,短刃"當啷"落地。
就在這時,回廊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紋,所有記憶畫面開始瘋狂旋轉,像被扔進漩渦的碎布。
他踉蹌著去抓牆,卻觸到一片虛無——牆壁正在虛化,連帶著他的身體。
意識墜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他听見那個聲音在耳邊低語"真正的真相,藏在你最不敢看的地方"
等他再睜眼時,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待視線恢復清明,入目竟是一面高聳入雲的鏡子,鏡面蒙著層薄霧,隱約能看見里面有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緩緩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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