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松針刮過臉頰時，湛風的靴跟幾乎要碾碎青石板。
他方才撞開的石門還在震顫，門後卻突然涌出一股陰寒之氣，將他往遺跡深處扯——那是黑袍人消失前，遺跡核心區自動開啟的征兆。
\"悅悅...\"他喉結滾動，指尖的赤金靈焰燒得更烈。
但理智告訴他，黑袍人說的\"實驗體失控\"若與郝悅有關，這遺跡里必然藏著關鍵線索。
他咬了咬牙，反手將門踹上，轉身沖進通道。
石壁上的符文還在 啪作響，幽藍冷光中，第一聲異響比他的心跳更快。
那是甲殼摩擦石壁的\"沙沙\"聲。
湛風瞳孔驟縮，旋身時袖口帶起一陣風，卻見三團黑影從頭頂倒垂而下——通體漆黑的蜘蛛狀生物，八條節肢泛著金屬光澤，口器里滴著熒綠毒液。
最靠前的那只離他面門不過半尺，節肢尖端已經刺破他的護罩。
\"找死。\"他低喝一聲，掌心雷火轟然炸開。
但那些生物竟像早有預料，六條節肢同時發力彈開，剩下兩條卻突然射出細如牛毛的黑刺。
湛風側身翻滾，後背撞在石壁上，黑刺擦著他耳垂釘進牆里，發出\"噗\"的悶響。
\"弱點...\"他咬著牙，仙魂之力如活物般從丹田涌出，順著靈脈爬滿全身。
靈力觸到那些生物的瞬間，他瞳孔微顫——每只蜘蛛背部中央，都有團跳動的暗紅光斑，像被強行塞進體內的能量核心。
\"來得好。\"他突然收了護罩，單腳蹬地朝最近的蜘蛛撞去。
那生物顯然沒料到他會主動送上門，口器大張著撲下來。
就在節肢要刺穿他胸口的剎那，湛風屈指一彈，赤金雷火精準點在它背部光斑上。
\"吱——！\"
慘叫比雷聲更尖。
蜘蛛的八條腿瞬間蜷成麻花，毒液噴得滿牆都是，尸體\"砰\"地砸在地上，甲殼裂開蛛網狀紋路。
剩下兩只這才察覺危險，轉身就要往通道深處逃。
\"想跑？\"湛風甩袖，兩道雷火破空而出。
一只被擊中後當場炸成黑灰，另一只卻撞開石壁上的符紋，鑽進了牆里。
\"留著你報信？\"他快步追上，掌心按在石壁上。
靈焰灼燒間，石屑簌簌落下，那只蜘蛛被烤得滋滋冒油，背部光斑\"啪\"地碎裂，徹底沒了動靜。
通道盡頭的石門\"吱呀\"打開時，湛風的衣擺還沾著蜘蛛的黏液。
他抹了把臉，正打算繼續深入，轉角處卻突然傳來衣料摩擦聲。
\"湛盟主好手段啊。\"
陰惻惻的聲音像根針，扎得他後頸發緊。
抬眼望去，七八個修仙者正從陰影里走出來，為首的是玄冰宮大弟子宋凌，腰間冰劍泛著冷光，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宋凌。\"湛風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你們玄冰宮不是向來只搶靈脈？
什麼時候改搶遺跡了？\"
\"靈脈哪有活的實驗體金貴？\"宋凌拇指摩挲著劍柄，目光掃過他耳後若隱若現的印記，\"听說令夫人被我玄冰宮小師妹纏住了？
剛才那聲冰劍碎裂，怕不是她硬接了三記冰錐？\"
湛風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能清晰听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郝悅的短刀第三次護主震動時，他就該想到玄冰宮不會善罷甘休。
此刻宋凌的話像盆冰水，從頭澆到腳底，卻又在胃里燒起團火。
\"你騙我。\"他聲音發沉，靈識卻悄悄蔓延向遺跡外。
可玄冰宮的人早就在外圍布了隔絕靈識的陣法，他什麼都感知不到。
\"騙不騙的，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宋凌突然笑出聲，\"不過嘛...這遺跡里的秘密，我玄冰宮要定了。
湛盟主若是現在退下，我倒可以考慮留你夫人全尸。\"
冰劍出鞘的輕鳴在通道里回蕩。
湛風望著宋凌身後蠢蠢欲動的玄冰宮弟子，喉結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方才那只漏網的蜘蛛尸體里，有縷極淡的黑霧正順著石壁縫隙往外鑽——怕是誰的傳訊手段。
\"宋凌。\"他突然笑了，赤金靈焰在指尖躍動，\"你說郝悅被纏住了...可你知不知道，她徒手接冰錐時，指節捏碎過三塊玄鐵？\"
話音未落，他周身氣勢陡然暴漲。
宋凌的笑容僵在臉上，正要拔劍，卻見湛風的目光突然掃向他身後的石壁——那里有道極淺的裂痕，正滲出詭異的紅光。
\"小心——\"
宋凌轉身的瞬間，湛風的右手悄悄按在丹田。
一絲幾乎不可查的靈力順著靈脈游走，在指尖凝成細小的雷珠。
他望著宋凌驚慌的臉，嘴角勾起極淡的弧度︰有些賬，總得算清楚。
石壁上的紅光滲出時，湛風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表面仍盯著宋凌泛著冷光的冰劍，仙魂之力卻如游絲般順著靈脈鑽入眉心——這是他與郝悅獨有的感應方式，需分神控制靈力，稍有不慎便會暴露破綻。
宋凌還在冷笑︰\"怎麼？
湛盟主舍不得夫人？
不如現在......\"
話音未落，湛風耳後那道淡金色印記突然發燙。
他瞳孔微縮——感應到了！
郝悅的情緒如沸水翻涌，夾雜著利刃割破掌心的刺痛，還有三股陰寒靈力正從三個方向逼近。
他甚至能\"看\"到她的處境︰身後是陡峭懸崖，腳下碎石正簌簌滾落，玄冰宮的女弟子舉著冰錐步步緊逼，發梢沾著被冰刃劃破的血珠。
\"悅悅。\"他喉結滾動，仙魂之力更緊地纏上那縷聯系。
郝悅的憤怒突然如利刃出鞘——她在心底罵了句\"臭不要臉\"，接著靈力波動陡然暴增。
同一時間，二十里外的斷崖邊，郝悅的短刀\"嗡\"地輕鳴。
她後背抵著冰涼的岩壁，看著對面三個玄冰宮弟子︰為首的是宋凌的師妹任瑤，冰藍色裙裾上還沾著她方才劃破的血痕。
任瑤的冰錐又刺來，郝悅偏頭躲過，發尾被凍成冰晶，\"你們玄冰宮就會以多欺少？\"
任瑤甩了甩冰錐上的血珠︰\"誰讓郝姑娘是實驗體呢？
留著你，可比殺了湛風更有用......\"
\"有用你個頭！\"郝悅突然咧嘴一笑，指尖在地上快速劃出三道符紋。
任瑤的冰錐已到面門，她卻不躲不閃，抬手捏碎腰間的玉牌——那是湛風用靈焰溫養了三年的幻陣引。
\"砰！\"
任瑤的冰錐刺穿的瞬間，郝悅的身影突然散作青煙。
三個弟子愣在原地時，真正的郝悅已貼著崖壁滑下，在碎石堆里打了個滾，反手將短刀插入岩縫。
她抬頭望了眼被幻陣迷惑的任瑤，吐掉嘴里的泥沙，壓低聲音罵︰\"等風哥來收拾你們。\"話音未落，人已鑽進了密林中，只留一串被枝葉掃落的冰晶。
遺跡通道內，湛風的感應突然清晰起來——郝悅的靈力波動逐漸平穩，那三股陰寒氣息被甩在身後，正徒勞地在林子里亂轉。
他緊繃的肩背終于松了些，眼底卻騰起烈火︰玄冰宮動郝悅，這筆賬得連本帶利討回來。
\"宋凌。\"他突然開口，聲音比靈焰更燙，\"你說郝悅被纏住......\"他抬手指向宋凌身後的石壁，紅光已凝成拳頭大的光斑，\"可你知不知道，她剛才用幻陣耍得你師妹團團轉？\"
宋凌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剛要回頭，湛風的指尖已竄起赤金靈焰——那團火不是沖他來的，而是精準砸向他腳邊的地面。
靈焰灼燒石屑的 啪聲中，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三只黑紅相間的蜘蛛從地縫里竄出，正是方才那只漏網蜘蛛的同類！
\"虛空生物！\"玄冰宮弟子們驚呼著後退。
宋凌的冰劍終于出鞘，卻見湛風已踏著蜘蛛的甲殼躍到他面前。
靈焰裹著雷火在掌心炸開，宋凌慌忙舉劍抵擋，冰劍與靈焰相撞處騰起白霧，他的虎口瞬間崩裂。
\"你！\"宋凌踉蹌後退，撞在石壁上。
湛風乘勢甩出三道雷火，分別擊中他身側的三個弟子——不是要殺，而是要亂。
玄冰宮眾人果然慌了神，有人去對付突然出現的蜘蛛，有人想攔住湛風，陣型立刻亂作一團。
\"走！\"湛風低喝一聲，並非對敵人，而是對自己。
他抓住石壁上的符紋借力，幾個縱躍便竄到通道盡頭。
身後傳來宋凌的怒吼︰\"追！
別讓他拿到核心！\"但湛風知道，玄冰宮的人此刻既要防虛空生物，又要防他反殺，短時間內追不上。
遺跡更深處的石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
門內涌出的氣息比之前更冷，帶著金屬與腐肉混合的腥氣。
湛風抹了把臉上的血珠不知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突然停下腳步。
他回頭望向通道，那里還響著冰劍與蜘蛛甲殼踫撞的脆響，還有宋凌喊\"小心背後\"的驚呼聲。
\"等我......很快就回來。\"他對著空氣呢喃，聲音輕得像嘆息。
但落在風里時，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分量——等他拿到遺跡核心的秘密，等他弄清楚\"實驗體\"到底是什麼，等他把所有敢動郝悅的人都踩在腳下......
石門完全開啟的剎那，門內傳來骨骼摩擦般的轟鳴。
湛風握緊短刀，望著門內隱約可見的金屬穹頂，還有穹頂下漂浮著的、泛著幽藍光芒的......心髒？
那東西每跳動一次，他耳後的印記就發燙一分。
他深吸口氣，抬腿邁入門內——不管這遺跡是實驗室還是牢籠，他倒要看看，是誰在幕後把他們當實驗體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