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青峰山陷入一種混雜著血腥與疲憊的沉寂。山腳下幾堆篝火驅散了黑暗,映照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陳大海的人正在分配今晚的守夜班次,爭論聲和罵咧聲不大,卻透著一股在刀口上舔血慣了的悍勇。
陳大海本人沒有參與討論,山體上,青峰山基地的燈光如同黑絲絨上散落的鑽石,分布錯落,看似隨意,卻隱隱構成了一張交叉的火力網。
“老大,晚飯準備好了。”一個名叫劉全的瘦削中年男人走過來,他以前是村里的會計,腦子活絡,此刻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野菜肉湯。
“放那兒吧,老劉。”陳大海沒有回頭。
劉全把湯碗放在冰冷的石上,碗里的熱氣很快被夜風吹散。他搓了搓手,還是沒忍住開了口︰“老大,我們真要在這兒扎根?”
“怎麼,怕了?”
“不是怕。”老劉壓低了聲音,朝山上努了努嘴,“總感覺那個叫許平升的,不是什麼善茬。你看他把我們安排在這山腳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就一條盤山路上去。真要是翻臉,咱們就是甕里的鱉,連個跑的地方都沒有。”
陳大海終于轉過身,端起那碗已經不怎麼熱的湯,大口喝下,連湯帶肉嚼得咯吱作響。他抹了把嘴︰“所以我們更要讓他不敢翻臉。”
“那您今天還把自己的底牌亮給他看?”劉全更不解了,“這不是明擺著讓人家防著您嗎?”
“老劉,你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還不明白?”陳大海把空碗重重放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這鬼世道,藏拙是找死。你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人家只會把你當成可以隨時捏死的軟柿子,或是可以隨意丟棄的炮灰。”
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只有讓他知道你有多危險,知道你這把刀能割斷他的喉嚨,他才會掂量掂量,才會把你當成能坐在一張桌子上談買賣的伙伴,而不是跪在地上求賞賜的狗。”
劉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臉上的憂色卻未完全散去︰“那山上那些人,靠得住嗎?”
“靠得住?”陳大海嗤笑一聲,仿佛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這世道,除了自己手里的刀,誰都靠不住。重要的是,現在我們這群人需要一個能喘口氣的地方,而他許平升,需要我們這群不怕死的瘋狗去幫他咬人。利益綁在一起的時候,仇人也能摟著脖子喝酒。”
他拍了拍劉全的肩膀︰“行了,安排弟兄們早點歇著,明天有的忙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青峰山基地不再是前日的肅殺戰場,而是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新收納的幸存者,在經歷了最初的恐懼和茫然之後,被一股求生的欲望驅使著,投入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大工程中——建造溫室大棚。
許平升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瘋狂。他要趕在下一場雪落下之前,在山上開闢出足夠的溫室,確保基地依然有新鮮蔬菜和副食品的來源。這不僅是為了填飽肚子,更是為了穩定人心,為了向所有人證明,青峰山,有能力在這片廢土上建立真正的秩序。
農技站出身的陳世淳就是這個工地的總監工。他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屁股,叉著腰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唾沫星子噴得比昨天的機槍子彈還密集。
“那邊那個穿格子襯衫的!對,就你!你看什麼看!”他指著一個戴眼鏡的文弱男人吼道,“你那鋼筋是用來繡花的嗎?插深一點!想讓大棚明天就被風吹到山下去?”
那男人被吼得一哆嗦,手里的鋼筋差點脫手。
“還有你!”陳世淳的矛頭又轉向另一個方向,“你扛個立柱跟扶老太太過馬路一樣!沒吃飯嗎?昨晚發的肉罐頭都喂狗了?再沒力氣,今天晚飯你也別吃了!”
工地上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加快手上的動作。他們怕陳世淳,但更怕饑餓。在這里,干活,就有飯吃,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規則。
一個之前當過包工頭的男人湊到陳世淳身邊,遞上一根煙,諂媚地笑道︰“陳隊長,這幫人都是生手,您多擔待。要不,我幫您盯著?”
陳世淳沒接煙,只是哼了一聲︰“你?你能讓他們把釘子敲直了?”
他雖然罵得凶,但心里清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至少,這些人眼里有了活氣兒,不再是剛被救上來時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樣。他罵歸罵,卻也安排了人定時送水送飯,絕不讓任何一個人因為勞累而倒下。用許平升的話說,每一個勞動力,都是寶貴的戰略資源。
王勇也在這片工地上。
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胸口纏著的繃帶讓他每一次深呼吸都帶著一絲艱澀。但他拒絕了護士讓他靜養的命令,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用一把小刀,一絲不苟地削著用來固定塑料薄膜的木楔子。
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那雙曾經清澈的眼楮,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層煙塵,沉靜而深邃。他看著那些忙碌的幸存者,看著他們笨拙地揮舞著工具,汗水浸透了他們破爛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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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因為扛不動一捆鋼管而摔倒在地,膝蓋磕出了血。他沒有哭,只是咬著牙,笨拙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次抱起那捆鋼管,一步一晃地向前走。
王勇的目光在那少年身上停留了很久,削木楔的手微微一頓。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個跟在程叔身後,對未來一無所知的少年。
“給。”
王勇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將自己削好的一大捧木楔子塞進他懷里,又把自己口袋里藏著的一小塊壓縮餅干,不著痕跡地塞進了少年的口袋。
少年愣住了,抬頭看著這個胸口纏著繃帶,臉色比自己還難看的大哥哥。
王勇什麼也沒說,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繼續低頭削著木頭。那力道不重,卻讓少年瘦弱的身體站得更直了一些。
高處,了望塔上,許平升手持望遠鏡,將山下的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到了熱火朝天的工地,看到了陳世淳的咆哮,也看到了山腳游客中心升起的裊裊炊煙。
陳大海那伙人,今天也很安分。他們沒有試圖上山,而是在山谷附近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似乎也在修補他們的那些鋼鐵怪物,叮叮當當的敲擊聲,隔著很遠都能隱約听見。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但許平升的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片刻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喘息。
“新秩序”的軍火庫,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陳大海這條盤踞在山腳的“河龍王”,是盟友,也可能是在背後捅刀子的豺狼。而更遠的地方,這片廢土之上,還潛藏著多少未知的危險?
他放下望遠
鏡,目光落在那些正在搭建的,代表著未來的溫室大棚骨架上。
糧食,燃油,武器。
這是末世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武器,他們即將去搶;燃油,儲備告急;而糧食,是所有一切的根基。沒有糧食,人心會散,軍隊會垮,任何宏偉的計劃都只是空中樓閣。
這些溫室大棚,就是青峰山的未來。是他們挺過寒冬,積蓄力量,最終將“新秩序”三個字徹底碾碎的底氣所在。
許平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堅定的弧度。
他轉過身,對著通訊器,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了新的命令。
“劉海濤。”
“在,許小哥!”
“去挑兩頭我們之前打獵到的變異野豬。”許平升的聲音平淡如水,“給山下的‘鄰居’送過去。”
劉海濤的聲音帶著一絲困惑︰“許哥,這……我們自己還不夠吃呢。”
“我們的新盟友,幫我們擋了尸潮,救了我們的人。”許平升的目光再次投向山腳,眼神幽深難測。
“總得有點表示,不是嗎?”
“告訴陳大海,這是青峰山的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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