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的銅鈴還在響。
劉邦盯著手機屏幕，手指懸在發送鍵上。
他咽了口唾沫，袖子里的狗肉串已經涼了，油漬透過布料滲到手腕上，像一條滑膩的小蛇。
“老樊，”他低聲問，“你那邊真沒問題？”
耳機里傳來電動車引擎的嗡鳴，還有樊噲含糊不清的聲音︰“包在我身上……我親自灌的‘花露水’。”
劉邦咧嘴一笑，按下發送鍵。
——
短信是凌晨三點發出的。
內容很簡單︰【您已被確診為晚期焦慮癥，請盡快聯系烏江資本心理干預中心。】
沒有署名，也沒有公司抬頭，只有一行冷冰冰的字體，像是從體檢報告里摳下來的。信息量不大，但足夠讓人睡不著覺。
第一批收到短信的是烏江資本的核心投資人，他們中有些人連股票代碼都背得滾瓜爛熟，卻沒人能背出自己的血壓值。消息一發出去，就有三個高管半夜打電話給私人醫生，還有一個直接沖去了急診室。
“這招太狠了。”韓信皺眉看著後台數據，“不是說好只是嚇唬一下？”
“格局打開嘛。”劉邦叼著半根牙簽，“誰讓他們死抱著烏江資本不放的。”
蕭何敲著鍵盤，臉色不太好看︰“有個問題……我們是不是忘了，現在已經是大數據時代了？”
果然，不到兩個小時，烏江資本的客服系統就被投訴電話打爆了。有人要求退股，有人要查資金流向，還有人直接報警稱接到詐騙短信。
最諷刺的是，有位投資人還特意回了個短信︰“你們醫院是不是也該檢查下腦子？”
結果第二天早上，他就收到了一封正式郵件︰
【誤診通知書】
尊敬的客戶，經復核確認，您並未患有任何焦慮相關疾病。如有其他疑問，請撥打400xxxxxxxx。
落款赫然印著烏江資本的ogo。
——
呂雉是在洗澡的時候看到這條短信的。
她手機放在浴缸邊，水汽蒸騰間，屏幕上那條冰冷的“您已被確診為晚期焦慮癥”顯得格外刺眼。她愣了幾秒，然後伸手關掉了水龍頭。
沒多久，她的電腦就自動開機了。
未央宮服務器的防火牆比皇宮還厚，但她知道怎麼繞過去。她在黑料硬盤里翻找了一陣，終于找到了一個奇怪的數據包，里面是一串加密的短信轉發記錄。
“花露水”品牌方的。
她眯起眼楮。
這不是普通的營銷手段，這是陷阱。
她立刻把數據備份下來，順便給董事會群組發了個鏈接。
“你們是不是干了什麼不該干的事？”她在群里寫道。
沒人回復。
她笑了笑，把鏈接又轉給了審計組。
——
韓信是在篩選數據時發現不對勁的。
原本應該引發恐慌性拋售的投資人群體，反而出現了大量集中買入的行為。賬戶來源模糊，ip地址跳轉頻繁，明顯不是散戶操作。
“這幫人……怕是有備而來。”他低聲自語。
他調出最近幾個月的資金流向圖，發現某個陌生賬戶的交易頻率與呂雉的b超單時間高度重合。這個發現讓他脊背發涼。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站錯了隊伍。
他起身去倒水，經過劉邦辦公室門口時，听見里面傳來聲音。
“再發一次誤診通知，語氣軟一點。”劉邦的聲音，“就說是我們系統出錯了，純屬誤會。”
“可萬一他們更不信了呢？”陳平小聲問。
“那就說明他們心里有鬼。”劉邦冷笑，“反正這事兒本來就是他們先挑起來的。”
韓信站在門外，手里握著的杯子慢慢被捏出了裂痕。
——
第二次短信在早上八點發出。
內容是︰【由于系統故障，您此前收到的臨終關懷短信存在誤差，特此致歉。】
這一次的措辭溫柔多了，甚至還加了個笑臉表情。
但效果卻適得其反。
投資人一看這封所謂的“誤診通知書”，第一反應不是安心，而是懷疑︰這到底是公司心虛認錯，還是新一輪的心理戰？
于是拋售變成了狂潮。
烏江資本的股價應聲下跌，跌幅超過15。市場一片嘩然，媒體開始瘋傳“烏江資本內部管理混亂”的消息。
而那個神秘賬戶，仍在持續吸納股份。
“糟了。”蕭何看著後台數據，“我們玩脫了。”
劉邦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沒關系，反正也不是我們寫的。”
“什麼意思？”陳平愣住。
“你們覺得，是誰讓那群投資人突然變得這麼听話的？”劉邦聳聳肩，“短信是我們的，但恐懼……從來都不是。”
他拿起手機，翻出呂雉昨晚發的那個鏈接。
“她早就知道我們會動手。”他說，“而且她一直在等我們動手。”
——
樊噲是在函谷關外接到那個電話的。
他剛送完一單“狗肉秘方外賣”，正準備返程，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號碼是匿名的，來電顯示只有兩個字︰
【未接】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你家老板，快撐不住了。”對方只說了這一句，就掛斷了。
樊噲愣在原地，風卷著沙土撲在他臉上。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電動車鑰匙，忽然覺得有點燙手。
他想給劉邦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卻發現手機信號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
遠處，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車窗緊閉，車牌模糊。
他眨了眨眼。
下一秒，車尾燈一閃，消失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
——
會議室里，劉邦正在安撫剩下的投資人。
“這只是個測試。”他笑著說，“我們想看看大家對突發危機的應對能力。”
“所以你們拿絕癥開玩笑？”一位投資人冷冷問。
“格局打開嘛。”劉邦攤開手，“商業嘛，總得有點戲劇性。”
沒人笑。
他收起笑容，轉身對樊噲說︰“老樊，再發一遍。”
“發什麼？”樊噲問。
“道歉信。”
“這次加點誠意，比如……免費送一鍋狗肉湯。”
會議室陷入沉默。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玻璃上，歪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飛走了。
——
韓信坐在角落，手里拿著一張截圖。
那是呂雉電腦里的某段日志記錄，解鎖時間和那段短信轉發鏈完全吻合。
他輕輕點了點鼠標。
文件夾名稱叫︰【反制計劃•草案】
他抬起頭，看向劉邦。
後者正對著投資人微笑，嘴角翹起的角度，和三年前他在鴻門宴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韓信放下鼠標，悄悄拔掉了u盤。
——
呂雉坐在未央宮主控室，看著監控畫面。
她輕點鼠標，將那段加密短信轉發鏈上傳至董事會特別審計組。
她輸入備注欄，只寫了一句︰
“這不是商業策略，是詐騙。”
然後，她退出登錄，關掉電腦。
她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
遠處，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