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四十斤、蘿卜二十斤、韭菜五斤，全是當季的鮮貨，攏共一塊八；
雞蛋六十個，這季節一毛一個，正好六塊；鞭炮八掛，五毛一掛，四塊整；
火爐子租四個，五毛一個，兩塊錢；劈柴十五斤，三分錢一斤，四毛五；
還得買醬油三斤、醋兩斤、香油半斤，醬油一毛二、醋一毛、香油一塊八，
加起來五毛六。”
閆埠貴扒拉著算盤，珠子 “ 啪” 響得跟爆豆似的，指節因為用力泛著白。
末了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滑到鼻尖的眼鏡，眯著眼瞅著賬本念叨︰“加起來是十九塊五、
十四塊四毛三、十六塊四、四塊五、六塊六、一塊五、一塊八、六塊、四塊、兩塊、
四毛五、五毛六 —— 稍等我再核一遍！別算錯了讓街坊們戳脊梁骨！”
算盤聲又密集得跟急雨似的，他盯著賬本瞅了足有半袋煙的功夫，忽然一拍大腿，
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齊活！整整七十九塊七毛四！分毫不差！”
劉海中湊過腦袋扒著賬本，手指頭點在 “十條魚” 那仨字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十桌飯配十條魚倒還勻淨，可這豬肉是不是忒少了點？咱院六十三口子大人，
就二十斤肉包餃子，那不得緊著牙縫吃？到時候街坊們不得說咱哥仨摳門？”
“我早留著後手呢！你當我這賬是白算的？”
閆埠貴指了指賬本上的小字備注，嘴角撇了撇，眼神里透著得意，“豬肉要是不夠，
就從醬肘子的分量里勻，實在不成再用備用金添兩斤。分攤的數我也算得明明白白︰
小戶五口以下）十八戶，每戶兩塊三，里頭含面粉票兩斤、肉票三兩、魚票半斤；
中戶五到七口）十戶，每戶三塊六，面粉票三斤、肉票五兩、魚票一斤；
大戶就劉鐵柱家獨一份，十二口人嘛，算大戶，每戶四塊八，面粉票四斤、肉票七兩、
魚票一斤半；許大茂家咱特殊照顧，減半收一塊一毛五，面粉票一斤、肉票一兩五、
魚票二兩五。你倆再算算︰十八乘二塊三加十乘三塊六加四塊八加一塊一毛五，
那就是四十一塊四加三十六加四塊八加一塊一毛五，總共八十三塊三毛五！
刨去總開銷，還剩三塊六毛一當備用金，夠買斤香油或是添斤肉的。”
他把算盤珠子 “嘩啦” 一聲歸了位，揣進藍布兜子里，又板起臉補充︰“丑話說在前頭，
備用金我管賬，但花錢得咱們仨商量著來，每一筆都得記在明處，不能含糊。
許大茂家那減半的差額我已經墊上了，別人家要是交不上來我可不管，
誰愛當冤大頭誰當 —— 反正我不沾！”
易中海猛地點點頭，巴掌往八仙桌上 “啪” 地一拍，
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跳︰“行！錢票的規矩就按老閆說的來！沒毛病！
搭棚子的帆布我跟老劉明天上班就去後勤科借，保管能借來！咱辦事你放心！
接下來咱得分工明確︰老閆你負責挨家挨戶統計參與人數，把錢票的標準說透亮了，
別讓人心里犯嘀咕，記好誰家是不願意來、為啥、誰家有難處拿不出錢票；
老劉你也跟著一塊兒轉悠轉悠，把各家的桌子、案板、大水缸水桶都招呼著登記下來，
到時候用起來也方便，省得臨時抓瞎；我呢，待會兒再跑一趟前院找劉鐵柱，
這回他總該沒啥二話了吧？回頭我就去找傻柱那小子商量做菜的事兒，
他那廚藝可不是蓋的，得讓他早琢磨琢磨菜單，可別耽誤了正事兒，
最要緊的是都得弄得地道！合大家伙兒的口味！順便問問他搭棚子壘灶台都需要啥物件、
得找多少人手幫忙固定木桿、拉帆布 —— 咱院兒里年輕小伙有的是，招呼一聲就得！
怎麼著，咱就先這麼定了？”
劉海中和閆埠貴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得 您吶！就這麼辦！保準給您辦得妥妥帖帖！”
三人說定分工，立馬就風風火火動了身。
閆埠貴揣著賬本和算盤，邁著小碎步頭一個出了門，嘴里還嘟囔著︰
“得趕在各家開火做飯前把人數統計完，不然耽誤人家做飯該不樂意了！
到時候落埋怨就不值當了！”
劉海中也趕緊穿上棉襖，緊著閆埠貴的腳後跟出了門，心里盤算著︰
老閆問到哪家，他就跟著登記到哪家，省得跑第二趟，瞎耽誤工夫。
易中海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襖，快步往前院趕，剛走出穿堂門，
就撞見了在門口石階上伸懶腰透氣的劉清儒。
他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就說︰“鐵柱，吃了嗎您奈？正好踫到你了！跟你說個準話 ——
剛才我們仨又合計過了，集體磕頭拜年那茬徹底取消，誰也不勉強誰！您放心！
還有件事得跟你交個底︰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骨經不住折騰，
年夜飯她就待自己屋里吃，不摻和院里的團拜了。這團拜的事兒，
你要是沒別的意見，就一塊兒參與進來唄？畢竟人多熱鬧不是？圖個喜慶！”
劉清儒伸懶腰的手猛地頓住，抬眼用挺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瞄了易中海好幾眼 ——
他原以為得跟易中海磨半天嘴皮子呢，沒料到這人這麼干脆，
尤其是 “老太太不參與” 這話，正好戳中了他最在意的地方。
他兩手往身後一背，下巴微微一抬，爽利地應道︰“成！這事兒我應下了！
錢票啥的您盡管安排，咱絕不拖後腿！絕不含糊！”
“得 您吶！夠爽快！我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
易中海心里的石頭 “咚” 地落了地，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伸手拍了拍衣襟上的灰，
“錢票的標準待會兒老閆會來你家跟你細說，我先去尋傻柱合計做菜的大事兒！
可別耽誤了！” 說罷，他腳步輕快地又往中院去了。
劉清儒忍不住 “嗤” 地笑了一聲，搖著頭嘀咕︰“這易中海今兒個倒挺痛快！”
轉身就進了屋。
剛掀開棉門簾，屋里的喧鬧聲就涌了過來 —— 就見里屋的炕沿上、
板凳上坐著的一屋子人也都齊刷刷看過來，眼神里滿是好奇，
顯然都听見了他跟易中海在門口的對話。
“當家的，咱真要參加院里的團拜年？”
秦淮茹眼里帶著幾分試探，懷里的劉紅燕也睜著圓溜溜的眼楮瞅著他，
小手還抓著秦淮茹的衣襟。
劉清儒往炕邊一坐，笑著點頭︰“那還有假？過年不就圖個熱熱鬧鬧嘛！
只要沒有糟心事兒，院里大家伙兒一塊兒過年包餃子守歲，也是件新鮮事。
再說不待見的人也摻和了，那咱湊個熱鬧有啥不好？”
他這話剛落音，屋里立馬跟炸開了鍋似的熱鬧起來！劉敬國 “噌” 地從板凳上蹦起來，
搓著雙手嚷嚷︰“真能一塊兒包餃子？那得包多少啊！有沒有我愛吃的三鮮餡？
可得多包點，我能吃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