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仙台下——湮滅淵底的光線幽藍如鬼火。
楊十三郎的靴底剛踏上祭壇石階,兩側銅鏡突然自行轉向,鏡面相對而立,映出無數重疊的身影。
左鏡中是三百年前的玉衡真君,他正將金釵刺入自己心口;右鏡里卻是司命星君,在同一時刻做著完全相同的動作——只是他刺的不是自己,而是跪在面前的霓裳仙子。
"鏡中差半拍"
朱風突然拔刺,刺尖刺入左鏡邊緣縫隙。
鏡面" "地裂開一道紋,裂縫中滲出金粉,竟在空中凝成第三幅畫面年輕的司刑殿主站在暗處,手中捧著的不是刑具,而是一盒胭脂。
七把叉突然"咦"了一聲。
他不知何時摸到了銅鏡背面,指尖正摳著鏡框邊緣的暗紋——那不是什麼裝飾,而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劃痕,每道痕跡里都嵌著干涸的血漬。
"朱四哥!這鏡子背面"
話音未落,右鏡中的司命突然轉頭,目光穿透鏡面直刺而來。
真實的司命明明已被囚禁在天牢,鏡中人卻勾起唇角,指尖輕點鏡面。
"啪。"
一滴血珠從鏡中滲出,墜地化作金粉小人,蹦跳著爬上七把叉的褲腿。
那小人在他腰間摸索,竟掏出一顆珍珠——正是他耳後疤痕里掉出的那顆。
"還給我!"
七把叉撲去搶奪,小人卻靈活地竄向祭壇中央。
楊十三郎的焚天鈴脫手飛出,鈴舌如刀斬向小人,卻在觸及的剎那——
"轟!"
雙鏡同時炸裂,碎片如雨飛濺。每一片鏡渣都映著不同的記憶玉衡真君在密室調制藥酒,酒中泡著女子指尖;
司刑殿主將金粉填入仙子傷口;最駭人的是某塊碎片里,朱風看見自己站在斬仙台旁,手中握著的不是刺,而是
一柄金釵。
"幻覺!"朱風暴喝,三稜刺橫掃,卻斬了個空。
真正的殺機來自腳下——祭壇地磚突然翻起,露出底下成排的琉璃瓶。
每只瓶中都蜷縮著一名女子的虛影,她們脖頸戴著金鈴,鈴舌竟是微縮鍘刀。
"這是"
戴芙蓉的銀針剛觸及瓶身,瓶中女子突然睜眼。
她們集體抬手,指尖穿透琉璃,抓住銀針尾端的紅繩。
繩結瞬間燃起幽藍火焰,火中浮現七個大字
"歡場骨,長生藥"
楊十三郎突然笑了。
他抬腳重重踏在祭壇中央。地磚裂開,露出隱藏的機關——不是符咒,而是一架精巧的星盤。星盤上七枚金珠的位置,正對應北斗七星。
"七把叉。"
他頭也不回地伸手。
七把叉愣了一瞬,突然福至心靈,從懷里掏出七枚棺材釘子——出門必備神器,是阿槐從巨靈山各處上古仙墓中摳出來的那批“貨”。
釘子插入星盤的剎那,整個湮滅淵突然震動。
雙鏡的碎片懸浮而起,在空中拼成一幅完整的星圖。
圖中,玉衡真君與司命的身影終于重合——他們中間連著一條金線,線的另一端系在楊十三郎的舊傷疤上。
楊十三郎指尖撫過傷疤,血跡滴在星盤。
盤上金珠突然炸裂,露出里面藏著的東西——
半枚青玉扳指,邊緣還沾著干涸的胭脂。
湮滅淵底的祭壇中央,霧氣如活物般蠕動。
千魂鼎浮現在眾人面前時,朱風的三稜刺已經橫在胸前。
鼎身不是青銅,是某種半透明的材質,內里金粉流轉,仿佛裝著一條星河。
鼎壁上刻滿交纏的符文,每一道紋路都在呼吸般明滅,映得整個淵底忽明忽暗。
"這玩意兒"七把叉湊近,突然被鼎內竄出的一縷金霧纏住手腕。
那霧氣凝成女子手臂,指尖順著他小臂內側緩緩上滑,觸感竟帶著體溫,"嘶——活的?"
戴芙蓉的銀針破空而來,針尖刺入霧氣女子眉心。
女子不散反凝,突然轉頭沖她一笑,唇間吐出一顆金珠。珠子墜地炸開,浮現的畫面讓所有人僵住——
一身神捕營裝備的朱風立在斬仙台旁,手中不是刺,而是一柄金釵。
釵尖滴落的不是血,是混著金粉的胭脂,正落入某位仙官捧著的玉盞中。
"糙你姥姥的!"
很少罵人的朱風一刺劈碎幻象,玄鐵刺卻突然被鼎內伸出的金鏈纏住。
鏈上綴滿鈴鐺,每個鈴舌都是微縮的鍘刀,隨著他的掙扎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叮鈴"聲。
楊十三郎忽然按住他的肩膀"別動。"
他指尖蘸了七把叉耳後滲出的乳白液體,抹在鼎身某處符文上。
液體滲入的剎那,鼎內金粉突然沸騰,凝成數百個女子虛影。
她們不著寸縷,肌膚上爬滿與霓裳仙子相同的金紋,心口處都有一道鍘刀形的空洞。
最駭人的是她們的神情——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每個女子都面帶歡愉,指尖輕撫著自己胸口的空洞,仿佛那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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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戴芙蓉的銀針劇烈震顫。
"長生宴的賓客名單。"楊十三郎聲音冷得像冰。他忽然將焚天鈴按在鼎沿,鈴舌刺入金粉,竟勾出一段記憶
玉衡真君高坐主位,腳下跪著數十位仙官。
每人手中都捧著一顆金珠,珠中蜷縮著女子虛影。
而大殿中央,幼年的司命正將金釵刺入霓裳後背,每刺一下,就有一顆金珠亮起
"每顆珠子,都是一條命。"
七把叉突然撲到鼎前,手指摳進某道符文。
他耳後的珍珠疤完全裂開,乳白液體汩汩流出,滴在鼎身上竟腐蝕出一個小孔。
孔中飛出一把鑰匙——正是先前石壁指骨上戴著的青玉扳指。
"朱四哥!這玩意兒是"
他話音未落,鼎內女子突然集體轉頭。數百雙眼楮同時盯向楊十三郎,朱唇輕啟,異口同聲
"師兄"
聲音不是從鼎內傳出,而是來自每個人心底。
朱風突然跪地,刺柄抵住太陽穴;七把叉捂住耳朵,指縫滲出鮮血;
就連戴芙蓉都踉蹌後退,銀針掉落在地。
唯有楊十三郎紋絲不動。
他忽然扯開衣領,鎖骨下的舊傷疤金光大盛。
疤痕裂開,不是流血,而是飛出無數金色光點——正是白眉元尊封入他體內的半道"替魂咒"。
光點如蜂群撲向千魂鼎,在鼎身上拼出一幅星圖。圖中,玉衡真君的身影漸漸淡去,露出底下隱藏的真相
鼎底沉著七枚金珠,排成北斗形狀。每顆珠子里都映著同樣的場景——
某位戴著青玉扳指的手,正將金釵刺入自己的心髒……
湮滅淵底,千魂鼎劇烈震顫。
鼎中金珠接連炸裂,每炸一顆,就有一道女子虛影飄出。
她們不是哀嚎的怨魂,而是舒展著肢體,如起舞般在空中盤旋。
雪白的肌膚上金紋流動,心口的鍘刀傷竟泛著妖異的粉光,像是某種精心雕琢的裝飾。
"朱四哥!鼎在吸我們的靈力!"
七把叉的吼聲帶著痛楚,帶著莫名的興奮。
他耳後的珍珠疤已經完全裂開,乳白液體被金霧牽引著流向鼎內。
朱風想拽他後退,卻發現自己的玄鐵刺不知何時已插在鼎腳,刃身爬滿金紋,正將他的仙力源源不斷抽走。
楊十三郎臉色凝重,一把扯開前襟,鎖骨下那道舊傷疤金光暴漲。
疤痕如活物般蠕動,竟爬出七道金線,精準刺入鼎身北斗七星的凹槽。
"不是要靈力嗎?"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給你個夠。"
金線入鼎的剎那,整個千魂鼎突然凝固。鼎內女子集體轉頭,數百雙眼楮同時盯向楊十三郎,朱唇輕啟
"師兄"
聲音未落,楊十三郎已拽過七把叉,蘸著他耳後液體在鼎身畫符。
符文成型的瞬間,鼎內所有金粉倒流,順著金線灌入他的傷疤。
劇痛讓他單膝跪地,可嘴角卻掛著笑容,熟悉的疼痛感讓七把叉有強烈的預感,離最後拿下邪崇就差一步了——
傷疤裂開處,不是鮮血,而是無數細小的記憶碎片。
楊十三郎突然暴起,焚天鈴脫手砸向鼎身。
鈴舌刺入鼎眼的剎那,整個湮滅淵地動山搖。
鼎壁裂開無數細紋,每個裂縫都滲出金粉,在空中凝成三百年前的場景——
玉衡真君跪在血泊中,胸口插著金釵。玉衡的尸體正在融化,金液滲入司命的靴底……
戴芙蓉的銀針突然自鳴,針尖指向楊十三郎的後心。
——那里不知何時浮現一道金紋,與鼎上符文一模一樣。
“嫂子,那是你官人!”
朱風的刺已斬到半空……
卻見楊十三郎反手抓住銀針,針尖刺入自己傷疤。
黑血涌出,在空中凝成一把鑰匙的形狀。
"不是奪舍。"他咳著血笑,"是共生。"
所有女子虛影突然撲向楊十三郎。
她們不是攻擊,而是如歸巢的蜂群般鑽入他的傷疤。
每進入一個,他皮膚就透明一分,漸漸露出體內流動的金色脈絡——
那根本不是仙筋,而是無數細小的符文鎖鏈。
七把叉突然撲上來,沾滿乳白液體的手掌按在楊十三郎心口"首座哥撐住!想你最想吃的母雞炖王八湯……"
楊十三郎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劇痛無比……
液體與金鏈相觸,竟發出琴弦崩斷的錚鳴。
朱風趁機拔回玄鐵刺,刺鋒挑著最後一絲金霧斬向鼎腳——
"轟!"
千魂鼎炸成碎片,核心處滾出一枚金珠。珠中不是虛影,而是一截指骨,戴著熟悉的青玉扳指。
楊十三郎拾起指骨,突然將其捏碎。
粉末凝成最後一段記憶
玉衡真君將金釵刺入自己咽喉時,嘴角帶著笑。而鏡外,年輕的司命正用同樣的動作——刺向昏迷的霓裳。
劇痛之下,楊十三郎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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