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予長安

第101章 體溫融冰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雙蝶夢浮生 本章︰第101章 體溫融冰

    冰窖內的寒氣在柳如萱的冰刃抵住沈予喬咽喉時達到頂點,李偃飛的佩刀剛出鞘三寸,便見對方腕間銀鐲在冰光中劃出冷冽弧光。他忽然想起沈予喬說過的“冰魄散遇血即融”,指尖一狠,竟將左袖扯下——前日追捕時被冰稜劃傷的小臂還在滲血,染血的青布料在干草堆上格外刺眼。

    “當心!”沈予喬的低呼混著冰稜墜落聲。李偃飛將染血的布團擲向牆角的干草堆,火星濺起的瞬間,潮濕的草睫竟“騰”地燃起。柳如萱的瞳孔在火光中劇烈收縮,她最清楚這處冰窖為了保存硝石,牆角常年堆著曬干的艾草——那是父親當年為她制冰時特意備下的。

    “你瘋了?!”柳如萱的冰刃偏了半寸,沈予喬趁機後退,頸側的血珠滴在冰面上,竟將附近的冰晶燙出小孔。火光映著她發白的臉,卻比平時多了幾分灼人的溫度︰“冰魄散里的朱砂,根本不是你說的西域辰砂。”

    李偃飛借著火光細看,發現柳如萱手中的冰刃在升溫後,竟透出極淡的橙紅——那是普通朱砂才有的雜質色。他忽然想起沈予喬在義莊說過的話︰“真正的辰砂結晶呈菱形,而柳如萱用的,是書院後山的普通朱砂。”

    “你每次制毒,都會偷偷留下父親的辰砂,”沈予喬盯著柳如萱驟然僵硬的指尖,“就像你在冰棺里放的《女誡》殘頁,故意用父親年輕時的字跡——你根本不是想替天行道,只是想讓他注意到你。”

    火焰 啪作響,冰窖頂部的冰稜開始融化,水珠順著柳如萱的鬢角滴落。她望著沈予喬手中的斷簪,簪頭牡丹紋里嵌著的,正是父親私藏的辰砂碎末——那是她偷了三次都沒舍得用完的、父親唯一留給母親的嫁妝。

    “林婉兒第一次被夸獎時,”柳如萱的冰刃“當啷”落地,刃身已融出缺口,“父親看她的眼神,就像當年看母親……”她忽然笑起來,笑聲混著哭聲,“他給她刻銀簪,給她改《列女傳》,卻連我繡的《女誡》帕子都不肯收!”

    沈予喬想起在柳如萱閨房發現的帕子,邊角繡著極小的“父”字,卻被朱砂涂得斑駁。火光中,柳如萱的身影在冰牆上投下扭曲的影,像極了她手抄稿里那個舉著冰刃的小女孩。

    “你模仿父親的字跡在《女誡》注本上打朱砂圈,”李偃飛撿起地上的冰刃殘片,邊緣還留著齒狀刻痕,“那些‘私習詩書’‘頂撞夫子’的罪名,根本是你自己編的——就像你騙那些女學生,說山長要親自為她們頒發‘賢德’玉牌。”

    柳如萱忽然跪地,指尖摳進冰窖的磚縫︰“她們不該得到父親的笑!”她抬頭望著沈予喬,眼中的冰光已化作淚水,“吳嬤嬤收受賄賂時,我親眼看見父親把銀票塞進香爐;林婉兒私通外男的紙條,是我用母親的筆跡寫的……”

    沈予喬的銀針在火光下泛著冷光,卻遲遲沒有落下。她想起柳明修在茶室說的“如萱八歲後再沒笑過”,此刻眼前的女子,正用凍僵的手指,在地上畫著母親的閨名“靜宜”——那個被冰棺封存二十年的名字。

    “你在冰魄散里少放一錢朱砂,”沈予喬蹲下身,聲音輕得像融雪,“所以每具尸體的胃部,都留著未化的朱砂顆粒。你不是想讓她們死,是想讓父親來驗尸,來發現你的‘審判’。”

    柳如萱猛地抬頭,淚水劃過的臉頰在火光下泛著紅暈︰“他果然來了,帶著你父親……”她忽然抓住沈予喬的手腕,“可他們說我瘋了,說冰咒是邪術!母親被休時,他們也是這樣說的!”

    李偃飛的手按在她肩上,觸感比冰棺更涼︰“柳如萱,你知道為什麼冰魄散殺不死你嗎?”他指著她頸間的朱砂痣,“因為你每次下毒,都會偷偷減量——就像你在冰棺底刻字時,總把‘貞’字的挑鉤留著,那是你父親年輕時的寫法。”

    冰窖的火焰漸弱,沈予喬看著柳如萱腕間的“誡女”銀鐲,忽然想起父親手札里的最後一頁︰“冰咒的破解之法,從來不是火,是體溫。”她忽然握住柳如萱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貼上去——盡管對方的手冷得像冰,卻仍有一絲活人的溫度。

    “你母親被休的那天,”沈予喬輕聲道,“我父親曾見過她。她懷里抱著你的繡繃,說‘如萱的木槿花,比雪還白’。”她感覺到柳如萱的手指在顫抖,“她從未怪過你,就像你從未真正想讓那些女子痛苦——你只是害怕,害怕父親的目光,再也不會落在你身上。”

    柳如萱的哭聲突然炸開,像冰稜崩塌。她蜷縮在冰窖的北斗圖上,任由融化的冰水浸透衣袍︰“我錯了嗎?”她望著頭頂逐漸清晰的星空,“讓女子守婦德,有錯嗎?”

    沈予喬站起身,借著火光看見冰窖石壁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新刻的字︰“婦德如冰,遇暖則融”。那是李偃飛用斷刀刻的,筆畫間還滴著血——原來他在扯袖引火時,就已下定了讓真相融化的決心。

    “錯的不是婦德,”李偃飛伸手攙起柳如萱,聲音里沒有一絲寒意,“是用冰棺困住人心的執念。”他望著逐漸熄滅的火堆,余燼中躺著半枚融化的冰雕發簪,簪頭的“貞”字已辨不清稜角,“你父親今早托人送來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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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枚陳舊的銀簪,簪頭刻著木槿花,正是柳如萱母親當年的嫁妝。簪尾刻著極小的字︰“如萱親啟,父字”。柳如萱的指尖撫過刻痕,忽然想起八歲那年,父親抱著她在冰窖制冰,說“如萱的手最巧,將來定能制出最干淨的冰”。

    更漏聲從窖口傳來,沈予喬和李偃飛走出冰窖時,天正下著小雨。長安城的燈火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像撒在冰面上的碎鑽。沈予喬摸著頸側的傷,忽然發現血痂下的皮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溫熱。

    “李大人,”她望著遠處城南書院的方向,“柳如萱的冰咒,終究是被體溫融化的。”

    李偃飛看著她發間的斷簪,簪頭的牡丹紋在雨中泛著溫潤的光︰“因為這世上,總有人願意用體溫,去捂化所有的冰。”

    冰窖深處,柳如萱握著父親的銀簪,終于敢正視那具藏了二十年的母親的冰棺。棺蓋上的霜正一點點融化,露出母親鬢角的木槿花發飾——原來,冰棺里的人,從來都不是被凍住的,而是在等待,等待有人帶著體溫,來告訴她們,冰會化,春天會來,而婦德,從來都不該是困住女子的冰棺。

    長安城的夜雨沖刷著青石板,沈予喬和李偃飛的腳印漸漸被雨水填滿。但他們知道,有些痕跡早已留下——在冰窖的石壁上,在義莊的驗尸格目里,在每個敢于正視真相的人心中。那些被冰魄散凍住的時光,終將在體溫的溫暖中,化作滋養木槿花的晨露,讓這長安城的春天,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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