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毛龜不也是烏龜嘛,有什麼稀罕的?”
“那是你孤陋寡聞,若綠毛龜品相好,身上的藻絲長約半尺,便仿佛水中盆景一般,隨著烏龜游弋的動作飄飄顫動,恍如一團綠雲,真真是賞心悅目。
並且,此物寓意吉祥長壽,恰是最好的壽禮,可惜太過難尋,知道的人才不多。”
“若我沒記錯的話,四小姐是秦國公新收的養女,乍看之下,出身不顯,沒曾想竟能尋到龜中仙,當真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眾人的議論聲,秦國公滿臉得意,只覺得通體舒泰,先前因與趙氏和離而積聚在心的郁氣,也一掃而空。
他的眼光委實不錯,挑選出的旁支姑娘,既听話又頗有運氣。
不僅皮相美艷,還能在文武百官面前給他長臉。
比司菀那個不孝女強出千倍萬倍。
甚至有幾分清嘉的風采。
司菀對秦國公的想法一無所知。
她低垂眼簾,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弄著腕間的東珠手串。
“宿主,你這個便宜妹妹還真是下了血本,龜中仙,確實罕見。你瞧瞧,把這些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系統道。
“下血本的不是司芩,而是月懿公主。”司菀語調平靜。
果不其然,月懿公主站起身,揚聲道︰“以前只在書中瞧見過龜中仙,大月國境狹小,沒有此等稀罕物,司四小姐,勞煩快將龜中仙請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大長公主神情微動。
月懿名義上是來大齊做客,實則與質子無異。
但由于她身份特殊,該有的照拂必不可少,省得為人指摘。
大長公主看向司芩。
後者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激動得發抖。
她小心翼翼端起紫砂盆,自席間起身,一步步走到宴廳正前方,將紫砂盆擺放在木架上,隨即掀開紅綢。
大長公主走到木架前,看清所謂的龜中仙時,不由露出幾分訝異。
這只龜中仙竟是極品,毛長逾尺,色澤與帝王綠的翡翠別無二致,藻絲不僅分布均勻,還是罕見的“五子登科”,頭、尾、四爪皆有綠毛。
隨波浮動,一動一景。
大長公主稀罕的緊,這份壽禮確實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司四姑娘,你有心了。”
司芩屈膝行禮,一派乖巧恭敬的模樣,瞧著倒是頗為討喜。
“諸位也都看看,這只龜中仙確實罕見。”大長公主招手道。
賓客們紛紛起身,圍聚上前,一疊聲的贊嘆。
司菀沒有湊熱鬧,仍駐足原地。
她幾乎可以肯定,月懿公主在綠毛龜上動了手腳,一旦自己湊近,少不得會有麻煩。
見司菀沒有上鉤,月懿微不可察的蹙眉。
“大長公主壽辰之日,這只龜中仙作為壽禮進獻給您,恰好應了那句‘長命百歲,青絲永駐’的賀詞。”
月懿公主往前走了幾步,輕聲開口。
“哦,還有這層寓意?”大長公主來了興致。
月懿點頭,“不止如此,書中有言,龜中仙如碧波仙子,曾有術士以此龜卜算,用以趨吉避凶、測人姻緣。”
“以往只知龜甲能夠卜算,活龜竟然也有此等用途?”大長公主道。
“您若是好奇,可以把手置于紫砂盆邊沿,若龜中仙主動親近,便是財星官星雙全的上等命格。”月懿不緊不慢道。
“若測人姻緣,則更簡單了,僅需男子站在正東位,女子站在正西位,即可顯出姻緣。”
“龜中仙又不能口吐人言,如何顯出姻緣?公主莫不是在胡謅吧?”
人群中傳出質疑聲。
月懿公主微微一笑︰“年輕男子率先接觸龜中仙,而後再引女子站好,若龜中仙沖向女子,二人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反之亦然。”
司菀似笑非笑,在腦海中與系統對話。
“月懿公主的心思實在縝密,一計不成,再生詐計。”
系統茫然,“何以見得?”
“她想讓我接觸這只龜中仙,借機陷害,但我不肯上前,此計便無法達成。只好假借姻緣之說,操縱輿論。”
“世間確實沒有鬼神,但一只烏龜為何會沖向某個女子?”系統不解。
司菀小幅度搖搖頭。
她與月懿公主確實交過手,但對其了解不深,也不知綠毛龜究竟有何習性。
“先看看再說。”
一名宗親搖頭晃腦,扯著脖子喊道︰“太子殿下尚未議親,儲君貴重,關乎國之根本,不如讓龜中仙為殿下測一測姻緣。”
太子面色森冷,黑眸戾氣時隱時現,冷冷看向這名宗親。
令人膽寒。
宗親仗著自己年事已高,平日里頗受尊敬,便想著提點提點太子。
豈料謝衍這廝,將他好心當成驢肝肺,竟流露出殺意。
想起太子在戰場上坑殺異族的凶名,宗親只覺得背脊發涼,忍不住哆嗦了下,臉色煞白。
大長公主抬腳走到太子身畔,低聲道︰“衍兒,別忘了你的身份,儲君可以威不可測,卻不能令臣下驚神破膽。”
“去吧。”
太子向來敬重大長公主,也知她是一片好意。
這會兒他強忍著內心的不耐,站在紫砂盆正東側,隨即沖著月懿公主發問︰“孤需要做什麼?”
“殿下輕輕握住龜中仙,莫要傷著它,等女子站定,再將龜中仙放回水中即可。”月懿溫聲道。
太子看向司菀,仿佛在問︰菀菀,可願上前?
司菀輕輕頷首。
賓客們一片嘩然。
他們一個兩個都是人精,將太子的動作收入眼底,豈會猜不到這位殿下的心思——
太子有意迎娶司菀為正妃。
這是潑天的富貴!
不少官員將目光投注在秦國公身上,面上盡是諷刺,幸災樂禍藏都藏不住。
秦國公大半輩子都在汲汲營營,四處奔波,好不容易養出幾個好女兒,打算讓她們攀龍附鳳。
長女司清嘉,與癱瘓在床的七皇子訂了親,可惜命不好,在成親前香消玉殞。
次女司菀,如今又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太子妃。
怎料秦國公卻是個有眼無珠的,同發妻和離,與子女反目,竟與潑天富貴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