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眼底爬滿猩紅血絲。
大受打擊的模樣。
他做夢也沒想到,太子竟對司菀這個不孝女動了真情,像這等不安于室的禍害,哪里配做太子妃?
站在秦國公身畔的司芩,同樣的義憤填膺,嫉恨非常。
她在心里將司菀罵了個狗血噴頭,認定後者行事不檢點,刻意勾引太子,指不定都成就好事,珠胎暗結了。
否則太子豈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司菀出列,作為測姻緣的對象?
一個下賤胚子,到底何德何能?
與父女二人相比,月懿公主端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她唇角略微上揚,頰邊的花卉刺青仿佛吸飽了陽光雨露,盡情舒展開來。
肆意又張揚。
正當司菀欲要邁步上前,行至紫砂盆正西位時。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瞥了眼司芩身上緋紅的裙衫,又垂眸瞧了瞧自己身上鵝黃色的衣裳,長睫微顫。
又停在了原地。
見狀,大長公主滿心不解。
她早就知曉太子的想法,本以為司二姑娘和太子心意相通,這會兒測姻緣,也算當眾宣布了兩人的關系。
為何猶猶豫豫,似是不願上前?
與大長公主的疑惑相比,太子則是全心全意相信司菀。
菀菀這麼做,必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司菀環顧一周,掃過司芩案幾前堆著的紅綢。
沉甸甸的,厚實又有分量。
覆蓋在紫砂盆上,能徹底遮蔽光線。
司菀三兩步沖到席間,將紅綢攥在手中,而後才走到紫砂盆正西位。
太子把綠毛龜放回盆內,黑如點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司菀,心髒怦怦直跳,俊美面龐也漲得通紅。
他並不信所謂姻緣天定的說辭,無論今日驗證的結果如何,菀菀都是他最愛的人。
綠毛龜鑽進水里,一改在太子掌中四腳朝天的模樣,飛快在紫砂盆內不斷游動,先是仰頭打圈,瞥見司菀展開的那方紅綢時,竟猛地沖上前。
直直奔向司菀而去。
綠毛龜不過成年男子巴掌大小,顫顫巍巍在紫砂盆內攀爬,費了好大力氣,才沖到司菀跟前。
確切地說,是沖到那方紅綢跟前。
叼著紅綢一角,無論如何都不撒口。
眾人目瞪口呆,接二連三的發出驚呼。
“結果已出,太子殿下和司二姑娘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兩人郎才女貌,確實相配。”
“陳兄此言差矣,司二姑娘推廣稻種,應記首功,倒是女才郎貌更符合實際。”
此時此刻,太子耳畔完全听不見那些嘈雜的聲音,他整顆心髒都被欣喜填滿,必須竭盡所能,才能克制住自己激蕩的情緒。
他們果真是天作之合。
太子深深吸氣,喚了聲“菀菀”。
司菀仰起頭,沖青年彎了彎唇,笑顏如花。
系統︰“宿主,你為什麼要拿起紅綢?”
“你看獻上綠毛龜的司芩,她穿的何種顏色?”
“正紅。”
司菀無聲解釋︰“我曾在你自帶的典籍庫中看到過,龜類對紅色尤為敏感,會本能的將視野範圍內紅色的物件當成食物,因此,只要太子放下綠毛龜,它會便會奔向最近的紅色物體。”
系統頓時恍然。
怪不得司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養女,要在大長公主壽宴上穿正紅。
如此扎眼,只為了得到所謂龜中仙的認可,成為太子命定的姻緣。
可惜太子心里眼里唯有司菀一人,再容不得其他女子,便是司芩容貌再美麗,打扮再出挑,也與他無關。
眼見著司菀成了太子的“命定姻緣”,司芩連連搖頭,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一雙眼楮幾乎快要噴出火光。
這只龜中仙是她好不容易尋來的賀禮,特地獻出,就是為了給大長公主賀壽。
珍貴無比,價值千金,憑什麼要給司菀那個賤人做嫁衣?
她才是秦國公府的小姐!
要給太子測姻緣,也該由她上場才是。
司芩滿心不甘,兀自挪動腳步,嗓音尖銳的道︰“殿下,既是甄選良緣,只驗證一次未免有些草率,不如多驗幾回。”
就算她當不了正妃,側妃之位也是使得的。
總得先入東宮,再徐徐圖之,方能享盡榮華。
大長公主面露愕然,賓客也面面相覷,紛紛交換目光。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司芩會如此不守規矩,當眾質問太子。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一朝成了秦國公的養女,便張揚起來,全然忘了君臣之別。
這份攀龍附鳳的心思未免太過明顯,也太過愚蠢。
這難道就是秦國公府的家風?
太子本就對這些陰司手段厭惡至極,他神情越發冰冷,道︰
“草率與否,孤自有定奪,與旁人無關,司四姑娘管好自己便是。”
司芩柳眉倒豎,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秦國公扯住袖襟,用力拖拽回原位。
秦國公活了大半輩子,最是愛惜羽毛,此刻他臉色鐵青,嘴唇哆嗦不停,顯然氣得狠了。
“父親、”司芩咬牙喚道。
“你住口!”秦國公低聲呵斥。
若不是礙于此地同僚甚多,秦國公真恨不得一耳光甩在司芩臉上。
她還嫌不夠丟人嗎?非要讓公府淪為所有人的笑柄才高興?
見秦國公沒有為自己出頭的意思,司芩委屈的直掉淚。
殊不知,她已經淪為賓客們的笑柄。
見證了這麼一出戲碼,二夫人生怕婆母氣壞身子,趕忙給老夫人端茶順氣,“您喝點水,壓壓驚。”
老夫人揉捏眉心,心道造孽。
司長鈞本就愚蠢,收的養女更是蠢鈍不堪,攀附權貴只靠鑽營,完全看不懂旁人臉色,不知進退又不知好歹,遲早得把自己折騰進去。
這會兒即便被秦國公阻攔,司芩依舊忿忿不平,將規矩禮儀盡數拋在腦後,用那雙通紅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太子殿下。
完全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矜持。
但凡司芩有丁點腦子,便能知道,憑她的身份,若不是秦國公府,她根本不能站在宴廳之內,更遑論接觸這些皇親國戚。
早便被內侍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