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星辰與巨人的對話
西湖的晨霧還未散盡，宋薇娜的車已經停在了辰星互動樓下。她今天格外興奮，雙馬尾上別著閃閃發亮的星星發卡，一進門就拽住楊龍的胳膊︰"快快快！李總最討厭遲到了！"
楊龍被她拉得一個踉蹌，回頭看了眼還在檢查演示文件的豆豆。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看起來比平時成熟幾分，但捏著文件的手指卻泄露了緊張——指尖微微發白，紙張邊緣被卷起細小的褶皺。
"別擔心，"他走過去，輕輕掰開她的手指，把文件抽出來整理好，"你的設計很棒，李總會喜歡的。"
豆豆抬頭看他，眼楮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亮︰"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見到網易的人。"
宋薇娜在一旁夸張地翻了個白眼︰"拜托！我好不容易才約到李叔叔的時間！再磨蹭他就要飛去廣州了！"
車窗外的西湖像一塊被霧氣包裹的翡翠，朦朧中透出深淺不一的綠。楊龍望著遠處雷峰塔的輪廓，心跳比平時快了幾分。李日強——這個名字在原本的時間線里，與《夢幻西游》的輝煌和《魔獸世界》的代理權爭奪戰緊密相連。而現在，這個未來的行業巨頭就坐在不遠處的茶室里。
"就是這兒！"宋薇娜跳下車，指著湖邊一棟白牆黑瓦的建築。
推開雕花木門的瞬間，茶香撲面而來。紫檀茶海後，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正在沏茶。他抬頭時，楊龍注意到他眼角的紋路比媒體報道里的照片要深一些，但眼神銳利得讓人想起盤旋在高空的鷹。
"李總好！"宋薇娜像只歡快的小鳥蹦過去，"這就是我跟您說的楊龍和豆豆——啊，竇曉梅！"
<o我看過了，社交系統很有想法。"他的目光在楊龍臉上停留片刻，"但讓我好奇的是，你們怎麼想到在2002年就做"免費+道具付費"的模式？"
茶海上的水汽氤氳上升，在楊龍眼前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這個問題他早有準備，但真正面對時，喉嚨還是微微發緊。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龍井的清香在舌尖蔓延，給了他片刻思考的時間。
"因為玩家會為"愛"付費，而不是"強度"。"他放下杯子，聲音平穩下來，"日本《智龍迷城》的數據證明，皮膚和社交炫耀才是持久營收的核心。"
"日本？"李日強眉毛微微上揚，"國內沒幾個人研究這些。"
"所以這是機會。"楊龍感覺豆豆的手指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角，她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像一個小小的錨，讓他漂浮的思緒安定下來，"比如......網易現在該做的不是繼續押注《大話西游2》，而是抽一支精銳團隊，開發q版回合制游戲。"
茶室里突然安靜下來。豆豆的呼吸聲在耳邊變得清晰，楊龍能感覺到她的緊張——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他的衣料，像在安撫一只受驚的貓。
李日強緩緩放下茶杯，瓷器踫撞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大話西游2》是網易的現金牛。"
"但它的用戶天花板已經可見。"楊龍拿出手機，調出一份他熬夜做的數據模型，"而q版能吸引女性和青少年——這群人未來會決定家庭消費。"他滑動屏幕，展示豆豆畫的草圖，"比如這種畫風，加上你們擅長的國風敘事......"
李日強的目光落在那些設計稿上。那是豆豆熬了三個通宵完成的七夕限定寵物，一只抱著心形月餅的玉兔，糅合了傳統剪紙藝術和現代像素風格，憨態可掬又不失文化底蘊。
"竇小姐是央美畢業的？"李日強突然問道。
豆豆明顯愣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我......我是自學的。"
"她筆下的文化符號，比大多數科班生更有靈魂。"楊龍不假思索地說，語氣里的驕傲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李日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其實我更好奇你們對暴雪的看法。"
"九城剛簽下《魔獸世界》，勢頭正猛。"楊龍謹慎地回答，同時在心里快速權衡——透露多少才算恰到好處？
"但暴雪最看重長期運營能力。"他決定賭一把，"如果未來九城出問題......網易是否準備好接盤？"
茶海上的霧氣模糊了李日強的表情，但楊龍看到他手指在杯沿輕輕敲擊的節奏變了——從漫不經心變成了若有所思的節拍。
"年輕人，"李日強忽然笑了，眼角的紋路舒展開來，"你是在替網易規劃十年戰略？"
"不，是談合作。"楊龍感到豆豆的手突然收緊，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肉里，但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八年後網易拿到暴雪代理權，我要入股30——用辰星的技術和ip換。"
宋薇娜倒吸一口冷氣，茶杯從她手中滑落，在茶海上滾了半圈才被李日強接住。豆豆的臉色變得煞白，楊龍能感覺到她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種近乎憤怒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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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車里，氣氛凝重得幾乎實質化。宋薇娜一反常態地沉默著，不停地刷手機；豆豆緊貼著車窗，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楊龍則盯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思緒萬千。
"你瘋了嗎？"一進辦公室，豆豆就拽著他進了休息室，聲音壓得極低卻掩飾不住顫抖，"那可是網易！我們連第一個游戲都沒做完，你就敢......"
"我知道這听起來很狂妄。"楊龍握住她的肩膀，感覺到她單薄的身體繃得像張拉滿的弓，"但我們必須提前布局。《魔獸世界》的代理權之爭會在2009年爆發，那時候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籌碼......"
"2009年？"豆豆瞪大眼楮，"你怎麼能確定......"
她的疑問戛然而止，因為楊龍突然吻住了她。這個吻又急又重，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當他退開時，豆豆的眼里已經噙滿淚水。
"相信我，"他拇指擦過她濕潤的眼角，"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豆豆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李總的秘書......偷偷塞給我的。"
楊龍展開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網易藝術中心誠邀竇曉梅女士擔任美術顧問，薪酬面議。」
他抬頭看向豆豆，發現她嘴角微微上揚，眼楮里還帶著淚光，卻已經亮得像星星︰"所以......我們現在是和網易綁在一起了？"
楊龍大笑，將她摟進懷里。透過休息室的玻璃，他看到宋薇娜正手舞足蹈地向團隊宣布她父親追加投資的好消息，而窗外，杭州的夜幕已經降臨，遠處的西湖像一塊深色的綢緞，倒映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那里有等待他們的團隊，有未完成的代碼和畫稿，還有一場即將席卷整個行業的星辰之夢。而此刻，他懷里的溫度比任何藍圖都更真實，更值得守護。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楊龍睜開眼時，豆豆已經醒了。她側著身子，手指輕輕描摹著他眉骨的輪廓，見他醒了，立刻像只受驚的小兔子縮回手，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畫什麼呢？"他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伸手捉住她想要逃走的手指。
"你皺眉的樣子......"豆豆小聲說，"像在夢里也在想事情。"
楊龍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無意識地皺著眉。他伸手撫平眉間的紋路，順勢將豆豆往懷里帶了帶。她的身體溫暖柔軟，發間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讓他緊繃的神經一點點松懈下來。
"今天要去見李日強，"他低聲說，"有點緊張。"
豆豆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在她的印象里，楊龍總是冷靜而篤定的，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伸手撫上他的臉︰"你連彭總監都不怕，怎麼會怕一個游戲公司的老總？"
"不一樣。"楊龍握住她的手，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彭旭只是的高管，但李日強......"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詞句，"他未來會改變中國游戲的格局。"
豆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翻身坐起︰"那得給你挑件像樣的衣服！"
她跳下床，光著腳跑到衣櫃前翻找，睡衣下擺隨著動作晃蕩，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楊龍靠在床頭，看著她像只忙碌的小松鼠一樣把衣服一件件拎出來比劃，心里某個角落軟得不可思議。
在原本的時間線里，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早晨——有人為他挑選衣服，有人記得他喝咖啡要加兩塊糖，有人會因為他皺眉而擔心。
"這件怎麼樣？"豆豆舉起一件深藍色襯衫，眼楮亮晶晶的。
楊龍點點頭，卻在接過襯衫時順勢將她拉進懷里。豆豆驚呼一聲，跌坐在他腿上，耳尖瞬間紅透︰"別、別鬧！我們還要準備資料......"
"再五分鐘。"他埋首在她頸間，呼吸著她身上溫暖的氣息。窗外，杭州的晨光漸漸明亮起來，遠處西湖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從李日強的茶室回來後，楊龍在辦公室的白板上畫了一張巨大的時間表。
"2003年，《萌寵物語》公測；2004年，啟動《星辰物語》項目；2005年，進軍日本市場......"宋薇娜湊過來念著上面的字，突然瞪大眼楮，"2020年？你連二十年後都計劃好了？"
楊龍的筆尖在"2020"這個數字上輕輕點了點。在原時間線里，這一年，《原神》的橫空出世將顛覆整個游戲行業，向世界證明二次元游戲的全球影響力。而現在，他要在那之前築起足夠高的城牆。
"二次元不只是畫風，"他轉向團隊，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它是一種文化共鳴。我們要做的不是跟風，而是創造能讓全球玩家共情的世界。"
豆豆坐在角落的繪圖板前，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她望著楊龍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眼楮，忽然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你筆下的角色是有靈魂的"。當時她以為只是客套，現在才明白，他是真的相信虛擬世界能夠承載真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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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總，"新來的程序員小林舉手提問，"可國內現在連"二次元"這個詞都還沒流行......"
"所以我們要先教會玩家什麼是二次元。"楊龍點開電腦，調出豆豆設計的角色草圖，"比如這只玉兔，它不只是個寵物，它有故事——它為什麼抱著月餅？它在思念誰？玩家會為這些細節著迷。"
豆豆低下頭，悄悄在素描本上畫了一只躲在月餅後偷看的小兔子，臉頰上還掛著淚珠。她沒注意到楊龍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她的畫上，嘴角微微上揚。
凌晨兩點，辦公室只剩下楊龍一個人。演示用的ppt還開著，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
豆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抱著一個保溫桶，頭發松松地扎著，明顯是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餓了吧？"她打開保溫桶，熱騰騰的餃子香氣立刻彌漫開來，"我照著視頻學的，雖然樣子丑了點......"
楊龍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餃子，心里某個地方被狠狠撞了一下。他記得在原時間線里，豆豆婚後曾經苦練包餃子，就因為婆婆隨口說過一句"連餃子都不會包"。而現在，她為他學這些，只是因為擔心他熬夜餓肚子。
"好吃。"他咬了一口，盡管面皮有些厚，餡料也淡了，但還是認真地咀嚼著。
豆豆坐在他旁邊，腳尖輕輕晃著︰"你今天和李總說的那些......是真的嗎？網易真的會做q版游戲？暴雪真的會換代理？"
"嗯。"楊龍放下筷子，"而且未來還會有更多變化。"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透露一部分真相，"豆豆，你听說過"開放世界"嗎？"
她搖搖頭，眼楮在昏暗的辦公室里像兩顆明亮的星。
楊龍調出一張概念圖︰"就是玩家可以自由探索的龐大世界，攀爬任何山峰，游過每一條河流......"他的聲音漸漸熱烈起來，"而我們要做的，是一個融合東方美學的二次元開放世界，讓全球玩家都為它瘋狂。"
"就像......"豆豆努力尋找著比喻，"像《塞爾達傳說》那樣？"
楊龍震驚地看著她︰"你知道《塞爾達》？"
"上周你不在的時候，小娜帶我們玩了ngc上的《風之杖》。"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然我總是迷路......"
楊龍突然抓住她的手︰"就是這種感覺！但我們要做的比《塞爾達》更豐富，有更深刻的故事，更細膩的角色......"他的眼楮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想象一下，一個金發旅者從異世界降臨，與各種元素共鳴，探索七國的秘密......"
豆豆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但很快被感染︰"那......主角可以是個女孩嗎？"
"當然，"楊龍不假思索地說，"而且她會有最好的伙伴——一個會飛的精靈，一個總是餓肚子的少年，一個優雅的琴師......"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住了。豆豆正用鉛筆在便簽上快速勾勒——那已經是一個戴著花飾、披風飛揚的少女輪廓，身邊飄著一個圓滾滾的小精靈。
"像這樣？"她怯生生地問。
楊龍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在2020年讓全球玩家瘋狂的熒妹形象，此刻正在豆豆筆下初具雛形。他緊緊抱住她，聲音有些發抖︰"對，就是這樣......這就是未來。"
窗外，杭州的夜空繁星點點。那些星星看似靜止，實則每分每秒都在向著未知的軌跡運行。就像此刻相擁的兩人，還不知道他們正在編織的夢想，將在十多年後掀起怎樣的風暴。
回公寓的路上，豆豆突然在西湖邊停下腳步。
"楊龍，"她仰頭看著滿天星光，"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做出那個游戲，你會給它起什麼名字？"
夜風吹起她的長發，楊龍伸手替她攏了攏，指尖無意間擦過她溫熱的耳垂。
"《原神》。"他輕聲說，"意思是"追尋原初之人的旅程"。"
豆豆重復著這個詞，嘴角慢慢揚起︰"真好听。"
他們牽著手沿湖岸慢慢走著，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楊龍想起李日強最後說的那句話——"網易的大門為你敞開"。但他心里清楚，辰星的路必須自己走。從《萌寵物語》到《星辰物語》，再到那個遙遠的《原神》夢想，每一步都是必經之路。
"對了，"豆豆突然晃了晃他的手，"我媽又打電話了......問我們什麼時候......"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什麼時候結婚......"
楊龍停下腳步，在路燈下捧起她的臉。豆豆的眼楮里映著燈光和星光，還有一個小小的、清晰的自己。
"明年春天，"他認真地說，"等《萌寵物語》上線後，我們就回哈爾濱辦婚禮。"
豆豆的睫毛快速眨動著，像蝴蝶顫抖的翅膀︰"可是公司剛起步，資金......"
"會有錢的。"楊龍笑著吻了吻她的鼻尖，"畢竟我們還要做《原神》呢。"
遠處的湖面上，一輪明月悄然升起。兩個依偎的身影沿著長堤漸行漸遠，而他們身後，整座杭州城的燈火如同墜落的星辰，照亮了通往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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