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技術革命與道德困境
楊龍站在演示廳的落地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身後，張毅正緊張地調試著投影儀，豆豆和小雨在最後檢查角色立繪，宋薇娜則對著鏡子練習演講詞——今天是辰星互動第一次向發行商展示deo的日子。
"老板，服務器壓力測試通過了！"張毅擦了擦額頭的汗，"同時在線5000人沒問題。"
楊龍點點頭，目光掃過屏幕上那些流暢運行的代碼。這些在2023年司空見慣的負載均衡算法，放在2002年簡直像是外星科技。過去三個月，他們"解決"了無數讓其他公司頭疼的技術難題——即時語音聊天、無縫大地圖加載、甚至是簡單的ai自動生成任務......
"楊龍。"豆豆輕輕拉住他的袖子，"你看起來......很累。"
她眼里的擔憂讓楊龍心頭一顫。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怎麼睡覺，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復刻"未來技術上。豆豆不知道的是，這些所謂的"技術突破"，不過是他從另一個時空帶來的常識。
"沒事。"楊龍捏了捏她的手，"等會兒演示你來操作寵物系統部分。"
豆豆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我可以嗎？"
"當然。"楊龍笑著撥開她額前的碎發，"那是你設計的。"
宋薇娜突然插進來︰"喂喂，別撒狗糧了！發行商馬上到了！"
演示進行得異常順利。
當豆豆展示寵物合成系統時，會議室里響起一片驚嘆。兩只q版小恐龍在屏幕上融合進化，綻放出絢麗的特效——這是她熬了十幾個通宵的成果。
"這個......"發行商的王總推了推眼鏡，"社交系統確實新穎，但盈利模式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楊龍。
楊龍點開最後一個標簽頁︰"我們計劃采用免費游戲+道具收費的模式。"
屏幕上顯示出精心設計的商城界面︰寵物皮膚、特效翅膀、限定家具......還有那個他猶豫了很久才加上的功能——"神秘扭蛋"。
"玩家可以花費1元抽取隨機道具，有概率獲得珍稀限定寵物。"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2002年的游戲行業，點卡計時還是主流，這種"花錢買概率"的模式簡直聞所未聞。
王總皺起眉︰"這不就是變相賭博嗎？"
"更準確地說，是驚喜機制。"楊龍平靜地解釋，"所有概率都會公示，而且沒有必須氪金才能通關的內容。"
豆豆疑惑地看了楊龍一眼。她不知道，這個看似無害的"扭蛋"系統，在未來會成為怎樣吸金的怪物。
晚飯後，楊龍獨自站在酒店露台上抽煙。雨已經停了，西湖的燈光倒映在濕潤的地面上，像打翻的星河。
"原來你在這。"豆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遞給楊龍一杯熱茶，"少抽點煙。"
楊龍掐滅煙頭，接過茶杯。龍井的清香在唇齒間蔓延，稍稍沖淡了心中的郁結。
"今天的"扭蛋"......"豆豆猶豫了一下，"是你一直想做的嗎？"
夜風吹起她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楊龍忽然想起在原本的時間線里，她曾經因為女兒沉迷氪金游戲而憂心忡忡的樣子。
"不是。"楊龍最終誠實地回答，"但這是最賺錢的模式。"
豆豆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收到國美的錄取通知書了。"
"什麼？"
"你偷偷給我報的進修班。"她抬起頭，眼里有細碎的光，"為什麼不說？"
楊龍啞然。這件事確實是他安排的——杭州美術學院的新媒體藝術課程，專門為在職人士開設。
"你值得更好的平台。"楊龍輕聲說，"不僅僅是畫游戲角色。"
她突然抱住了楊龍，臉頰貼在他胸口︰"楊龍，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像來自未來的人。"
楊龍的心跳漏了一拍。
"總是知道什麼是最好的，什麼會流行......"她仰起臉，"但今天看到那個扭蛋系統，我突然有點害怕。"
"怕什麼？"
"怕你變成那些只在乎賺錢的商人。"她的手指輕輕撫過楊龍皺起的眉頭，"你教我看的那些日本動漫里，氪金毀了多少好游戲......"
遠處雷峰塔的燈光突然亮起，照在她認真的臉龐上。楊龍胸口涌上一陣刺痛——她不知道，正是她口中那些"毀游戲"的氪金模式，在未來會創造上千億的市場。
"如果......"楊龍艱難地開口，"如果我們不做，別人也會做。而且可能做得更過分。"
豆豆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踮起腳尖親了親楊龍的下巴︰"那就加個每日免費抽獎吧，讓不花錢的玩家也有機會。"
這個簡單的建議讓楊龍茅塞頓開。是啊，不一定非要全盤照搬未來的模式。或許他可以找到一條平衡的道路——既保持商業競爭力，又不完全放棄理想。
"還有......"她從包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我設計的防沉迷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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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畫著可愛的卡通鬧鐘，旁邊寫著"連續在線2小時，寵物會打瞌睡"。下面還有更詳細的方案︰未成年人消費限額、家長監管功能......
楊龍緊緊抱住她，聞著她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總是能用最溫柔的方式，把他從商業與道德的懸崖邊拉回來。
"明天我就讓張毅把這些加進代碼。"
豆豆在楊龍懷里輕輕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對了，小娜說下周要帶我們去見個人。"
"誰？"
"她沒說。"豆豆眨眨眼，"只說是能改變游戲行業的大人物。"
西湖的水聲輕輕拍岸，遠處傳來游船的汽笛聲。在這個潮濕的夏夜，楊龍隱約感覺到，某個重要的轉折點正在臨近。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照進臥室，楊龍睜開眼時，豆豆已經不在床上了。廚房傳來輕微的鍋鏟踫撞聲，還有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楊龍揉著眼楮走到廚房門口，看見她穿著他的襯衫當睡衣，光著兩條腿在煎蛋。襯衫下擺剛好遮到大腿根部，隨著她的動作若隱若現。
"醒啦？"豆豆回頭沖楊龍一笑，鼻尖上沾著一點面粉，"我試著做了雞蛋餅，不知道成不成功。"
灶台上的煎蛋確實不太像雞蛋餅，倒像是一張破碎的地圖。但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楊龍還是走過去從背後環住她的腰︰"看起來很好吃。"
豆豆耳尖泛紅，用手肘輕輕推楊龍︰"別鬧...蛋要糊了..."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媽媽"兩個字，豆豆的手明顯抖了一下。
"我...我接個電話。"
她躲到陽台上，聲音壓得很低，但楊龍還是能听到零星的對話︰"還早呢...工作剛起步...我知道..."
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變大，連楊龍都听得清清楚楚︰"曉梅啊，你都26了，楊龍那孩子要是真有心，就該..."
豆豆慌亂地調低音量，朝楊龍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楊龍假裝沒听見，轉身去倒咖啡，卻忍不住嘴角上揚——這已經是本周第三個催婚電話了。
辦公室里，宋薇娜正趴在豆豆工位上研究什麼。
"豆豆姐！這個婚紗設計太棒了！"她舉著一張草圖大呼小叫，"我要讓我爸的服裝廠打樣出來！"
那張紙上畫著一套融合了中式旗袍元素的婚紗，裙擺上繡著細小的星辰圖案——是豆豆為游戲里"婚禮系統"設計的限定套裝。
"隨便畫的..."豆豆不好意思地搶回草圖，"還得修改..."
"不用改！完美！"宋薇娜突然壓低聲音，"話說...你們現實中的婚禮打算穿什麼？"
豆豆的手一抖，鉛筆在數位板上劃出一道長線。
"小娜！"楊龍適時地出現，把一疊文件拍在宋薇娜頭上，"新角色設定需要配音。"
打發走宋薇娜，楊龍蹲下來幫豆豆擦掉畫錯的線條。她的臉還紅著，睫毛在陽光下像兩把小扇子。
"別理她。"楊龍小聲說，"按我們自己的節奏來。"
豆豆輕輕點頭，卻在收拾畫具時"不小心"踫倒了一個文件夾——里面滑出幾張婚紗設計稿，明顯不是游戲用的q版風格，而是寫實的人體素描。
他們四目相對，豆豆立刻慌亂地去撿︰"那個...就是練習..."
楊龍按住她的手，拿起其中一張。畫中的婚紗簡約優雅，腰間的星辰刺繡和游戲設計如出一轍。
"很漂亮。"楊龍輕聲說，"很適合你。"
豆豆的耳朵紅得能滴血，奪過畫紙塞進抽屜︰"快、快開會了！"
晚上回到家，楊龍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兒子啊，"母親的聲音透著掩飾不住的期待，"你王阿姨下個月要去杭州旅游，說想見見曉梅..."
楊龍開了免提，正在疊衣服的豆豆動作明顯僵住了。
"媽，我們最近很忙..."
"再忙也要吃飯吧？"母親不依不饒，"人家特意問了曉梅喜歡吃什麼，說要帶哈爾濱紅腸來..."
掛掉電話，豆豆抱著一摞疊好的衣服站在那兒，欲言又止。
"不想見可以推掉。"楊龍接過衣服。
"不是..."她咬了咬嘴唇，"我就是怕...讓他們失望..."
楊龍放下衣服，捧起她的臉︰"為什麼會失望？"
"因為..."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連餃子都包不好..."
這個回答讓楊龍笑出聲，隨即把她摟進懷里。豆豆在楊龍胸口悶悶地說︰"你媽媽包的餃子褶子那麼漂亮，我上次試了好多次都..."
"傻瓜。"楊龍親了親她的發頂，"他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會包餃子。"
豆豆仰起臉，眼楮濕漉漉的︰"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是你。"楊龍蹭了蹭她的鼻尖，"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我，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這句話像是有魔法，豆豆突然踮起腳尖吻住楊龍。他們跌跌撞撞地倒在沙發上，她的長發散開，像一片黑色的星河。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起——這次是她妹妹發來的信息︰
『姐，媽讓我問你，杭州的房子能落戶嗎？將來孩子上學...』
豆豆羞憤欲絕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把臉埋在楊龍肩膀上︰"我要換手機號！"
楊龍大笑著摟緊她，心想或許該找個時間，正式的和兩家父母談一談結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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