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下了場,許富貴到電影院邊上的小飯館吃飯。
這場12點結束的電影,拖到了一點,許富貴無力吐槽。
據說最近在搜查什麼敵特,電影院里自己搞了個什麼進場檢查。
好幾個人帶著包,不想被打開檢查,吵了小半天,不等開場就晚了一小時。
人家就帶了點吃食當午飯的,哪有那麼多敵特,再說敵特有什麼心思來看抗日電影!
“這破電影院,以後再也不來了!帶了點零嘴都要掰扯!”
隔壁桌傳來埋怨聲,等著炸醬面的許富貴無奈苦笑。
“說什麼防敵特,我看就是電影院里的人不想打掃衛生,我們都出錢的,吃點零嘴怎麼了!”
隔兩個位置的人放下了筷子皺起眉頭,許富貴不經意掃過,怔住。
是電影院陳經理,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許富貴心念一動,轉身擺擺手。
“哥幾個,影院這也是為廣大人民群眾好。麻煩點怕什麼,把危險排除在外才是正理!”
隔壁兩人轉來視線,陳經理也在看來,許富貴聲音提高,“影院這是搭上了人做事,工作人員上上下下都在默默付出,電影票一塊不漲,這麼做還不是為人民服務!”
“好!”“說得好!”
小飯館里都是電影散場後來吃飯的人,聞言好些人都喝彩!
見陳經理也頻頻點頭,目光放在自己臉上。許富貴故意別過頭,還想說什麼,隔壁桌的人先出聲。
飯館里像是都在批評他,這人臉漲得通紅,手指劃拉一圈,“我們都是小老百姓,哪里看著像敵特,這不是污蔑人!”
眼角余光中陳經理臉色在變差,許富貴一臉嚴肅連連搖頭,“不不,同志你這個想法有問題!
沒有誰會在臉上寫‘敵特’兩個字,平時他們不都是裝作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
“切,你說的像是看到過一樣!還不是道听途說?”
許富貴一拍手,“嘿,同志,你說這個我就要給你說道說道!南鑼鼓巷95號知道不?”
對方愣了下點點頭,“知道啊,前段時間大爆炸的那里。我知道那是敵特放炸彈,這和電影院檢查有什麼關系?”
“有!大大有關系!”許富貴大拇指指指自己,“不才,我就是那個院的!”
“啊?你不是在扯吧?”
“這有什麼的,我家房頂都被砸壞,政府親自給修的呢!
我意思,那個敵特,就住我們院的前罩房,平時斯斯文文的,小白臉一個,誰能看出他是個敵特!
說句得罪各位的話,那個人長得比我們都像個好人!
我覺得,我們電影院的領導做出這個決定是非常英明的!被群眾誤解兩句,總比到時候鬧出大亂子好!”
“好!”“說的好!”
許富貴一哆嗦,後面這句是陳經理說的!
“同志,你是我們電影院的人?”
許富貴轉身,臉上都是訝然,“是啊我是新來的實習放映員許富貴,同志你也是?”
“不錯!不錯!”陳經理拍拍他肩膀,“我吃好了先走,散場晚了吧,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同志你說的什麼話,都是工作,都是為人民服務嗎!”
“哈哈,對!許同志你覺悟高!好好干!”陳經理伸手和他握了下,轉身離開。
許富貴張開的手,緩緩捏緊,心中狂吼,老子到哪里都能混出頭!軋鋼廠,洪偉才,婁振華你們等著瞧!
“同志,同志!”
許富貴迷迷糊糊中回神,右手邊坐上了個人,在輕聲呼喚他。
“哦,我在想下午放映的事,同志你有事嗎?”
這人三十七八歲,頭發筆挺戴著眼鏡,一看就是個知識分子。許富貴很疑惑,自己沒見過他。
“同志你好,我是津門日報的記者,宋中書。這次過來找敵特線索報道的,沒想到吃頓飯的功夫就遇上了知情人!能聊聊嗎?”
宋中書伸出手,笑容明朗。
記者? ,算是半個同行,大家都是為了廣大人民的精神進步在服務!
許富貴覺得自己從廠里的老許,到現在的小許,一點點的委屈盡數消散。
小心握住對方的手,“可以啊,你想知道什麼?呃,對了我不能待久,吃了飯下午還工作呢!”
宋中書松手,轉頭沖灶台方向大喝一聲,“掌櫃的,再給加份豬頭肉,一份鹵煮!”
听到掌櫃應下,他臉上笑容愈發真誠,“同志一點點心意,既是為了答謝你的信息,也是為了表達我對你們的敬意,沒想到同志竟然是和敵特做過抗爭的一線人士!”
有一瞬間許富貴覺得出了廠很好,不然哪能听到這麼順耳的話!
“哈哈哈!哪里哪里!和敵特做斗爭這話不敢說,可是我們院出事,我哪一次不是沖在最前面!”
周邊人一听這話,紛紛起哄,讓老許詳細說說。
又有人送上了二兩酒,許富貴沒喝就燻燻然,竹筒倒豆子把林俊生幾件事都給說了。
宋中書邊听邊記,連連感慨,“原來這就是林俊生同志,真不愧是上過人民報頭版頭條的人!
我這次過來,還真是來對了地方。許同志,請問哪里能找到他?”
“唔,最近出差了,兩三天了吧。”
“哎呀,真是可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小林最近一段時間經常不在家,倒是沒個準數。你住哪,要是我看他回來,過來給你個信。”
宋中書推了推眼鏡,“我今天才到四九城落腳,還沒地方呢!預計待兩三個月,以後估計四九城津門兩地跑,住旅館不是很劃算。
哎,許同志,問下你們院會不會有人害怕,把房子賣掉的?”
“沒有!”
“啊?為什麼?哦,我不是說林俊生同志壞話啊,就是作為老百姓,當他鄰居多多少少都有點那啥吧?”
“我們院現在公安時不時過來,還有公安住著呢,哪會怕什麼壞人。現在一間不是主屋的房子,開價都到多少你知道嗎?”
“多少?”邊上好事之人接茬。
“二百五!還沒人情願賣!”許富貴捏著筷子連連搖頭,搞得自己都猶豫不定要不要賣房!
“ !你們院這房子金子做的?外面主屋也才兩百不到!”
許富貴才想到自己兩間房,能賣起碼五百萬,听了這話不高興了。“那是外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現在南鑼鼓巷最有名的院是哪間!這麼說吧!”
老許夾起一塊豬頭肉,頓在空中,“你要是我們院里的,房子開200,我吃下這肉的功夫,立馬轉手!”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他,有人嘀咕,“吹吧,反正不上稅!”
老許失笑搖頭,老閻他們滿院張羅呢,哪里夸張。
那個林小六家他也打听了,孫吉祥開口賣房子據說就幾分鐘時間,有人就帶著去做了手續。
離譜的不是說公安帶去做的手續,而是身上就幾十萬,因為和林俊生是同村,開了個口立馬借到了錢!
這說明什麼?說明價格根本沒到頂!
還有個人也是他同村的,怕是自己一報價,立馬沒。
這麼說自己那房子得捂著點,還不能輕易放!說不定過兩天,一間就300萬!
“哎呀!”許富貴突然輕敲桌子。
宋中書又坐得靠近些,“許同志,咋了?”
“哎,我是想起,林俊生院里有家人,老蔣那時候就出去的。
這下子真是走了狗屎運,出去采礦不知道能賺多少,回來一間柴房就能賣個200多萬!不知道多少人想把自己房子和他換呢!”
“哦,那人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