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需要擔架！”
後勤部的人剛一入場就展開緊急救援。
被食人花苞咬去大半條腿的男人壓在了石塊之下，眾人趕忙架起支架將它抬開。
“我也需要！”
嘈雜但不混亂的聲音接連響起，給原本充滿死氣的酒店帶來了一絲活人氣息。
“他們怎麼都暈了，來搭把手，跟我一起抬下去。”
“這酒店是誰家的，不會又要破產了吧。”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閑心關心酒店經營！怎麼，難道這里還有你的股份呢。”
聞言，另一人忍不住開口道。
他切了一聲，“這天都還沒黑呢，你怎麼就替我做上春秋大夢了。”
“別廢話了，咱們快把他們背下去。”
酒店外方圓十里的住戶、游客都被緊急疏散，救護車也早已等在樓下接引病人。
有了官方組織的正面出手，這一切都變得異常簡單，迅捷。
酒店頂樓，莫懷再也不是原先那派胸有成竹的神情。
他氣急敗壞的拄著拐杖，被化凡之力沖洗過的身體再難壓榨出一絲精神力，面對來人的進攻他只能被動挨打。
晏安靠在牆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起來甚是可憐。
旋渦、月鬼、星痕幾人靠在一起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精神一旦放松下來，身上的疼痛也開始慢慢顯現。
旋渦忍不住率先哀叫起來。
徐梔的視線被他吸引，幫王面擦完藥後便朝他們走了過來。
旋渦閉著眼楮哼哼唧唧，但不一會兒便覺得自己周身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就連眼前似乎也有了一片黑幕。
他偷摸著睜開了半只眼，想看看是誰擋著他在陳夫子面前表演重傷。
剛適應光線就見到徐梔正面色嚴肅的看著自己，這嚇了他一跳。
“你離我這麼近干嘛，怪嚇人的。”
徐梔托著下巴認真道，“我這不是在檢查看你是不是快要死了嘛。”
聞言，旋渦嘴角一陣抽搐。
“你是醫生嘛你就檢查，你有行醫執照嘛。”
徐梔拍掉了旋渦指著自己的手指，挑了挑眉，語氣輕佻。
“沒有啊，但我的丹藥你也沒少吃，到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旋渦用力地翻了個白眼，沒等他開口就听徐梔繼續出聲。
“經過我的診斷，你怕是、確實快要不行了。
胸內髒器遭受多重擠壓造成內出血，馬上你就會感覺到呼吸麻痹，接著就是劇痛傳來。”
旋渦原本什麼感覺都沒有，但被徐梔這麼一說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了。
這麼一來他確實感覺到了麻痹的滋味，頓時心慌起來。
“阿梔，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你說呢？”
“我覺得，我覺得沒必要。”徐梔笑著搖了搖頭。
薔薇簡直沒臉看，她別過腦袋在心里想著，等旋渦這次傷好後，她一定要拉著他來一次對練。
月鬼看著自己嚇自己的旋渦嘆了口氣，“阿梔這是在嚇唬你呢，你還當真了。”
旋渦的嚎叫被堵在喉嚨里，出也出不來，咽也咽不下去，只能抬頭瞪向徐梔。
咚——
一道聲響傳來將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莫懷被女人一腳踢到了對面的牆上，吐出了一口血。
即便面對一個年近六十的老頭，她也絲毫沒有手軟。
紅傘執于手間，抬起的那一瞬。
一股力量從傘尖沖向傘柄，略有破敗的紅傘在眾人眼前幻化成了鐫刻著“譚謹修”名字的星辰刀。
“去死吧！”
女人清冷的聲音倏然響起，奔著莫懷的人頭而去。
“等等！”
“住手！”
陳夫子與徐梔的聲音一同出現。
心景外置，固若金湯的結界攔住了女人的一擊。
她本就沒有多少力量可以消耗，現下又被陳夫子出手這麼一攔，虛弱的身體幾乎快要支撐不住。
徐梔的心也被她的動作牽著，不自覺的上前扶住了她。
看著徐梔搭上來的胳膊，女人愣了愣，隨即呢喃道，“這怎麼可能。”
徐梔面露疑惑，“什麼可能不可能？”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握住女人的手掌正在慢慢縮緊，就連身體也默默地傾向了她。
女人低下了頭，銀發滑落，“你攔我，是要救他？”
徐梔急忙擺手，“不是，是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莫懷撐著牆壁，渾身上下都透露著狼狽二字，他看向一側仍舊昏迷的莫妤，心里陡然升出了一股淒涼。
“你污蔑譚前輩，肆意屠殺普通人，到底是要做什麼？”
莫懷看著站在身前的徐梔，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嗤。
“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要毀了它！我要毀了這骯髒不堪、道貌岸然的組織！”
陳夫子失望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疲累也在這一瞬爆發。
徐梔面露迷茫，骯髒？道貌岸然？
他在說什麼，是說自己還是指守夜人？
“你，是說守夜人？”
“只有你們這群蠢貨才會選擇相信由聶錦山他們編造的那些童話故事！
什麼守護的初心、堅守的信仰這些通通都不存在！”
莫懷撐著斷掉的拐杖起身，掃視一圈後將目光放在了陳夫子的身上。
“你見證了數代司令的更替，他們每一個都堅信未來一定會比今天更好，可事實呢？”
陳夫子哼嗤一聲，“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怎麼？你不敢承認！
你不敢承認人類的日子並沒有如他們推測的那樣，反而暴露出了更多的危機！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付出了這麼多，卻依舊無法得到成功嗎？”
徐梔蹙了蹙眉，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主角還沒登場啊！
死老登，這張嘴真會叭叭。
“因為它的理想、信仰，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這句話像是利箭一樣射中了徐梔，她倏得上前用力踹向莫懷。
臉上的神色也不再是往日的那般平靜，而是染滿了陰沉。
這還是王面等人第一次從徐梔臉上見到這樣的神情。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嘛！
老老實實的不反抗，接受命運的安排不好嘛！
螻蟻生來就是螻蟻，就如太陽東升西落才是常理！”
徐梔心口似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的聲音帶著微微顫抖。
阿司也面色凝重地盯著莫懷，這人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腦子被炸藥炸過了不成，他自己曾經不也是一位堅守信念的守夜人嘛。
“你的這番話，否決了多少人的堅守與努力，他們做的這一切在你眼里就是個笑話嗎？”
徐梔腦中浮現出了136小隊全員的身影，她的眼淚頓時淹沒了眼前的景象。
他們正是因為不甘命運才選擇以命鋪路，反抗一切。
“難道不是嘛！”
莫懷徹底失去了前輩的體面，他瘋癲地吼叫著。
“每救一個人，背後就會有十個人因你們口中的“正義”而死，誰又看到他們了？
他們又得到了什麼？
難道是由幾塊破鐵打造的勛章嘛！”
星痕幾人臉上的神色有了一瞬的怔愣，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還是指他們的名字獲得了被刻在紀念碑上的資格？！”
莫懷一瘸一拐地走向徐梔，那能殺死人的目光還帶著戰場上的肅殺之氣，直勾勾地盯著她。
“再如今天，被你們救下的這些人，他們當中的某些人很有可能會在不遠的將來成為惡棍、社會上的渣滓，因他們喪命的人也不在少數。
那這時的你們，到底是在救人，還是成了他們手中殺人的那柄利劍！”
徐梔收回了觀察他的視線，冷聲道。
“不要以為你的兒子兒媳死在了人渣的手里，你就能以偏概全，用這種不可驗證的假設來推翻因果。”
莫懷听見這話瞬間爆炸，“你說什麼！”
他叫嚷著朝徐梔沖了過去，她輕輕側身靈巧躲過，抬腳便踹斷了他的那條好腿。
“他們不是因為我們口中的“正義”而死。
他們是為了保護弱小、堅守信念，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托舉他人。”
星痕站在月鬼身旁，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盯著雙目通紅的莫懷。
“你是前輩，你曾建功無數，但卻從來沒有認清過自己肩負著什麼，你才是最可悲的那個。”
旋渦與天平聞言紛紛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薔薇拍了一掌，“說的真好！下次發言就讓你上！”
“莫懷，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陳夫子擰眉道。
“背叛？
不，我只不過是比你們早一步看清了真相。
而你們卻還沉溺在爭做英雄的美夢當中。
比起稱為背叛，我更喜歡把它叫做止損。”
“不過我不得不佩服葉梵，之前那事鬧成那樣，他依舊能力挽狂瀾，愣是沒讓組織暴露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但這次呢？這次他又會用什麼方式來將這里發生的一切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