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省城大學裹著層薄霧,金黃的銀杏葉鋪滿主干道,清掃工推著的竹編車里,落葉沙沙作響。
張博背著帆布書包穿過校門,書包拉鏈上掛著的魯西南虎頭鞋鑰匙扣輕輕搖晃,那是母親親手縫制的。經 2 班教室在三樓東頭....
來教室前,特意繞到美術系,依舊沒有看到自己想念的身影,只是充滿了學生的調笑聲,恍惚間想起去年此時,甦靈兒也是這樣抱著畫架,裙擺掠過樓梯轉角。
推開教室門,粉筆灰混著油墨味撲面而來。後排男生圍在窗邊,將《商業周刊》墊在課本下傳閱,封面印著靖安公司智能合約技術突破的新聞。
“張總來視察工作啦?”
有人打趣,張博笑著擺擺手,低頭瞥見同桌董萍已經把溫熱的鮮榨橙汁放在他桌上。
玻璃杯外壁凝著水珠,在《西方經濟學》課本上暈開淡淡的水痕,像極了魯西南老家屋檐滴落的秋雨。
文藝委員樊玉君抱著吉他擠過來,馬尾辮上的紅絲帶掃過張博手背。
“這次真得靠你撐場子!” 她翻開筆記本,篝火晚會的節目單上,“陝北民歌聯唱” 的位置被紅筆圈了又圈,
“同學們都想听你唱魯西南的民謠,就像你上次在紅色記憶晚會上那樣……”
上課鈴突然響起,她慌忙把節目單塞進吉他包,琴弦發出清脆的顫音。
課堂上,教授用激光筆指著投影儀上的國際貿易案例,張博卻盯著窗外發呆。
食堂飄來羊肉湯的香氣,混著炒面的焦香,讓他想起魯西南大集上的小吃攤。父親總愛用粗陶碗盛一碗羊湯,掰碎的燒餅泡在湯里,邊吃邊教他認攤位上的貨物賬本。
筆尖無意識在筆記本游走,魯西南特有的土坯房、帶 轆的手推車、牆頭曬著的紅辣椒,漸漸鋪滿紙面。
國慶節後的校園,梧桐樹開始掉葉子。
張博常在圖書館閉館後,獨自留在自習室備考 cpa。
某天傍晚,他抱著一摞資料走向借閱處,轉角處突然傳來顏料罐踫撞的輕響。
甦靈兒就站在那里,駝色大衣下擺沾著未干的油彩,調色盤上的鈷藍色顏料還在微微顫動。
她扎著低馬尾,發尾別著木質發夾,那是他們去年在古街淘到的,刻著並蒂蓮的紋樣。
“靈兒……” 張博剛開口,甦靈兒已經轉身。畫架上的畫布被帶得傾斜,露出一角魯西南特色的剪紙紋樣 —— 是她最擅長的喜鵲登梅,卻在喜鵲翅膀上,用金粉勾了道細長的弧線,像流星劃過夜空。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彎腰撿起她遺落的畫筆,筆桿上還留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常用的護手霜味道。
此後的日子,校園里總上演著無聲的追逐。
張博在去食堂的路上,能看見甦靈兒抱著畫板匆匆穿過梧桐道,圍巾被風吹起又落下;在圖書館的天窗下,偶爾瞥見她蜷在角落臨摹畫作,畫紙邊緣畫滿小小的蝴蝶;甚至在美術系的櫥窗里,那幅未完成的畫靜靜陳列著 —— 魯西南的麥浪翻滾,金黃的麥穗間,藏著用銀粉勾勒的星辰軌跡,像他們曾經躺在老家麥場上,數過的漫天繁星。
董萍依然每天帶來不同的鮮榨果汁。周二是雪梨胡蘿卜汁,周五換成葡萄柚,杯子下壓著的便利貼從 “加油復習”,漸漸變成 “降溫添衣”。
樊玉君則執著地修改篝火晚會的節目單,把 “魯西南民謠串燒” 改成了 “張博個人專場”,還偷偷在他課桌里塞了本《山東民間音樂集》。
期末考試前的暴雪,讓整個校園變成白色世界。
張博在宿舍復習到深夜,暖氣片發出輕微的嗡鳴。董萍送來的熱牛奶放在桌角,杯口的奶皮結了層薄膜。
手機突然震動,是樊玉君發來消息,說篝火晚會改到了元旦前三天,“場地都布置好了,就等你壓軸”。他望向窗外,路燈下的雪粒子簌簌飄落,恍惚看見甦靈兒撐著傘走過,黑色傘面上積著層薄雪。
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校園掛起紅燈籠,食堂開始供應臘八粥。
最後一次班會上,班長李華紅著眼眶宣布實習分配事宜。教室里很安靜,只有窗外麻雀啄食積雪的聲音。
張博望著熟悉的黑板、斑駁的課桌,還有後排男生偷偷貼在牆上的 nba 海報,突然想起剛入學時,大家擠在宿舍吃泡面的場景。
散會後,張博獨自走向後山。
月光灑在積雪上,泛著清冷的光。
手機震動,甦靈兒的消息跳出來︰“後山的臘梅開了,有空來看看嗎?”
他摩挲著口袋里那顆早已融化又凝固的高粱飴,抬頭望向天空,繁星點點,就像他們曾經有過的甜蜜時光。
遠處傳來學生們排練晚會的歌聲,混著臘梅的香氣,在夜空中慢慢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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