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之所以去伺候老父親，表面上，是因為自己下崗，有了空暇時間，但背後的原因還是很復雜的，這還要從老于高中畢業開始說起。
家里不養吃閑飯的。這是那個時代，多子女家庭最為常見的說法。而早熟的老于從開始懂事就開始親身體驗了。
雖說母親沒有工作，但操持一個月收入只有三十二元收入的七口之家的艱辛，而且還有五個沒有成年的孩子，沒有經歷過的人，是難以想象的。母親的標準很低，只是讓孩子們不要餓的太狠，穿的太破，即使這樣，老于也是從說著媽我餓，到听著兄弟妹妹們說同樣的話長大的。所以早上班早掙錢，早點為這個家里減輕一點負擔，就成了老于的執念。
雖然家境不好，但這並不妨礙老于的生長，除了瘦一點，老于還是一表人才，濃眉大眼的。高二的時候，老于的個頭就超過一米八了，只是有些沒來由的自卑。
按老于自己的說法，從上初中開始，就不知道早飯是個什麼味道，母親是來不及現做的，總是蒸一鍋饅頭，在孩子們出門上學的時候帶上一塊——母親蒸的饅頭很大，大概是四兩左右的，還是摻雜了黑面豆面之類的混合面饅頭，一個饅頭掰幾塊，就是孩子們的早飯。但老于很少帶，母親蒸饅頭的時候，常常挖出面來，總要再朝面壇子里撥回去一些。老于心里明白，那是為了省一口。
從高二開始，隔三差五的，鄰桌總會在早上，悄悄給老于一個饅頭，還是那種純白面的。老子剛開始不要，紅著臉拒絕，領桌就瞪著眼楮悄悄說︰“那是我媽給你的。”
小縣城太小，也太封閉，上下算上幾代，總能盤出點親戚來。按這樣算起來，兩個人算是不知道隔了幾代的表姐弟。兩家住的還不遠，在一條街上，隔著一個大門，並且家長們還有來往。當然，老于不知道，每當自己家揭不開鍋的時候，母親總要去求人接濟，而這位同學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鄰桌的女同學叫張慧蘭，總是打扮的很洋氣，因為父母和哥哥都上班的原因，所以家境是比較好的，老于就默默地接受了同學的饋贈。畢竟，饑餓和臉面比起來，還是肚子餓讓人難受。但肚子不饑了，自卑感卻欲發欲撥不能。
這也是老于幫助張惠蘭抄襲的原因。但老于不知道的是，張惠蘭卻是對老于動了春心的。
相對于男孩子來講，女孩子要成熟的早。所以，當張惠蘭專門找到老于家，提出讓老于幫自己考試的時候，老于就答應了，吃了人的嘴短，這是亙古不變的。
考試作弊的事情發生後，老于本來是怒火萬丈的。但張慧蘭說，你要是找學校的事，能不能要到畢業證是一說，兩家的父母知道了，又怎麼說？我們以後還怎麼相處？
當時的老于是沒有想過以後如何相處這個問題的。但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就讓老于接不住了︰張惠蘭主動親吻了老于︰你個傻子。
但等到老于招工的時候，張惠蘭已經招干進了銀行上了兩年班，還有自己單獨的宿舍。
每周，老于總是要去張惠蘭的宿舍一次。但不是周末，在同宿舍的人面前，張惠蘭總是以表弟相介紹，但從那次以後，兩人別說是親昵動作，連手都沒有拉過。
老于心里卻是認定了張惠蘭是要跟自己的。那個時候的年輕人，雖說相對開放了不少，但是否有工作，卻是公開談戀愛的重要前提。相對保守的老于，就想著快點有個工作，也光明正大的牽張惠蘭的手。
但事情的變化猝不及防的。就在老于招工前的大半年，老于的母親對老于說︰“前幾天張家那個丫頭她媽來了，說了他家丫頭半天的好，說是提親的人都把門檻快踩爛了，都是這個局長那個書記家的孩子。你以後，還是和他少點來往吧。”
母親的言外之言，老于心里是明白的。家里的情況就這樣，大哥還沒有結婚，老三又考上了大學，小弟弟和小妹妹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初中。雖說老大參加了工作，父親的收入也比以前好多了，但畢竟，自己還是一個待業青年。母親說的話，無非就是探听一下自己的心思，委婉的表達了張家女兒高攀不起，人家家里也不願意。
所以老于就給了母親一句︰“提不提親的和我有什麼關系？”扭頭就走出了家門。
出了家門，也只能在馬路上閑逛。這是那個時候小縣城的年輕人最常見的消磨時光的方式。不自覺的就走到了張惠蘭他們單位門口。巧不巧的，就看見張慧蘭和一個男青年親密的走在一起，而且，老于看著他們進了張惠蘭的宿舍，還拉上了窗簾。
那天晚上，老于坐在張惠蘭他們宿舍對面的馬路上，快十一點才回的家，而讓他溫馨了許久的那扇窗戶里的燈光，不到九點就滅了。
從此，老于就拒絕在任何時候和張惠蘭見面。等到再一次招工的時候，招工的政策變了，增加了合同制工人，老于就下定決心走了，不管是什麼身份，先有個讓自己安心吃飯的地方再說。
老于後來的妻子是張惠蘭的閨蜜，一個長相一般少言寡語，身體單薄的女孩子。
老于上班後，是極少回家的。廠子在離縣城三十公里外的一個鎮上，大概是每月回家一次。就在老于招工的這一年，張惠蘭結婚了，老于在街上閑逛的時候，就踫上了張惠蘭的這個閨蜜。
兩個人就簡短聊了幾句。老子才知道張惠蘭結婚的消息，也知道，對面的這個女孩子，因為長相平常也還單著，一個長相英俊卻家境貧寒，一個相貌平平卻家境殷實，況且是女孩主動聯系，兩人就走到了一起，而且老于轉正後就結了婚。之所以結婚這麼快，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老于的老丈人可以為他找一間結婚的單身宿舍。
老于第二年就有了孩子，是個姑娘。老于並沒有把所有的心思撲在了姑娘身上。拿老于自己的說法，姑娘從小學到高中，學習的事他就沒有操心過。當然，這里免不了謙虛的因素，但老于的姑娘學習好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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