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陽回到辦公室時，窗外的雪還在下，但已不似昨日那般急促。他脫下濕透的外套，掛在門後，轉身在辦公桌前坐下。桌上堆滿了峰會籌備資料，還有一頁未撕下的便簽紙，上面寫著“峰會現場匯報順序”。
秘書小陳敲了敲門︰“林市長，昨天峰會上的事……”
“我知道。”林海陽打斷她，語氣平靜，“協議撕了，不代表合作斷了。”
小陳點點頭，將最新情況簡要匯報了一遍︰傳統企業代表在會場上情緒激烈，當場撕毀了與科技公司簽署的合作備忘錄，認為數字化轉型是“外來資本對本地產業的侵蝕”，甚至有幾家酒廠負責人揚言要退出展台。
林海陽听完，沒有立刻回應。他拿起那本封面磨舊的筆記本，翻到寫有“責任不只是權力，更是溫度”的那頁，指尖輕輕劃過幾個字，又翻了幾頁，停在空白處。
他掏出筆，在紙上寫下兩個關鍵詞︰“信任”和“可見”。
“聯系技術團隊，今晚開會。”他說。
會議室燈光明亮，幾位技術人員圍坐在長桌旁，神情凝重。投影屏幕上還殘留著昨夜峰會沖突的畫面截圖，一位老廠長舉著撕碎的協議，滿臉怒意。
“我們不能強推數字化。”林海陽開口，“他們怕的不是變化，而是失控。我們要做的，是讓變化變得可預期、可追蹤、可信任。”
有人低聲問︰“怎麼實現？”
“區塊鏈。”林海陽說，“用它來做農產品溯源系統。每一瓶葡萄酒、每一塊光伏板，都能找到它的出生地、生產者、運輸路徑——數據公開透明，企業就不會覺得被蒙在鼓里。”
會議室安靜了幾秒，隨後開始討論技術可行性。有人提出服務器資源緊張的問題，林海陽沉思片刻，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得很快。
“你在金城大學吧？”他問。
那邊傳來方子敬的聲音︰“剛開完一個教學評估會，怎麼了？”
“有個事，需要你幫忙。”
“說吧。”
“我需要臨時調用你們實驗機房的服務器資源，做區塊鏈平台測試，不會影響正常教學使用。”
方子敬沉默幾秒，笑了笑︰“你就直說吧，是不是又要熬夜？”
“可能。”
“行，我來安排人手。”
掛掉電話，林海陽轉頭對技術團隊說︰“服務器問題解決了，明天一早開始搭建原型系統。”
會議結束已是深夜，林海陽獨自走出辦公樓。風不大，雪也不再落，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路燈投下淡黃的光暈。
他站在台階上，抬頭望向夜空，忽然想起昨晚風雪中救人的那一幕。孩子凍得發抖的臉，女人顫抖的手，還有那句“謝謝您”。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似乎還留著毛毯的縴維。
“真正的擔當，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依然選擇守護。”
他喃喃重復了一遍，轉身走進夜色。
第二天上午，林海陽出現在莫高市數字化峰會的展廳門口。現場依舊熱鬧，但氣氛明顯不同。原本撤走的企業展台重新布置了起來，只是多了一塊電子屏，上面滾動播放著“區塊鏈溯源試點產品展示”。
他走到一家葡萄釀酒廠的展位前，看到一名工作人員正在給參觀者講解︰“這是我們第一批接入區塊鏈系統的酒品，掃碼就能看到葡萄采摘時間、發酵過程、運輸路線，所有信息都不可篡改。”
參觀者紛紛拿出手機掃碼，臉上露出興趣濃厚的表情。
“林市長。”身後傳來聲音，是他熟悉的一位干部。
“情況怎麼樣？”林海陽問。
“初步反饋不錯，但大家還是擔心後續推廣會不會增加成本。”
“成本可以控制。”林海陽說，“關鍵是讓他們看到價值。”
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微信消息。
他點開，是小奕發來的︰
“直播計劃定了，下周一開始‘莫高特產助農周’，我已經協調好物流通道，確保新鮮葡萄當天送達。”
他回了個“好”，繼續巡視展區。
夜幕降臨，城市逐漸安靜下來。林海陽再次來到市政府大樓頂層的會議室，這里是臨時指揮中心，牆上掛著一張巨大的電子地圖，標注著全市主要農產品產地、物流節點和電商流量分布。
他站在地圖前，看著那些閃爍的光點，腦海中浮現出新的構想。
“如果把這些數據可視化，用無人機編隊展示出來呢？”他突然開口。
旁邊的技術人員愣了一下︰“你是說……燈光秀？”
“對。”林海陽點頭，“用無人機組成動態數據流圖樣，讓所有人看到數字背後的價值。”
這個提議听起來大膽，但也極具沖擊力。眾人開始討論執行方案，包括飛行高度、編隊路徑、信號干擾等問題。
“天氣預報說，明晚可能會有風。”有人提醒。
“那就調整飛行參數。”林海陽說，“無論如何，這一場演示必須成功。”
次日傍晚，天邊最後一抹霞光尚未散盡，城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市民。天空中，數十架無人機緩緩升空，排列成莫高市的輪廓。
隨著程序啟動，無人機群開始變換隊形，一組組數據在空中流動，形成清晰的產業鏈圖譜。從葡萄園到酒窖，從光伏板到數據中心，一條條光線連接起整個城市的經濟命脈。
人群發出驚嘆聲，鏡頭閃光不斷。
德國代表團成員站在觀禮台上，頻頻點頭。他們的首席代表走上前來，握住了林海陽的手︰“林先生，這樣的創新令人震撼。我們願意簽下這份訂單。”
簽約儀式隨即舉行，二十億歐元的合作項目正式落地。
林海陽站在簽字台前，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不遠處的一塊大屏幕上。屏幕上實時顯示著產品的區塊鏈溯源信息，每一個環節都清晰可查。
他輕聲說了一句︰“這才是現代城市的脈搏。”
話音未落，一陣風吹過，無人機組成的圖案緩緩收攏，化作一行熒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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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光芒流轉，如同這座城市跳動的心髒。
而他，正站在它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