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後廚。
蒸籠一掀開，白霧直往上竄，直抵房梁。
何雨柱抄起銅勺，用力敲著鐵鍋沿兒，喊道︰
“二灶壓火！三灶改文火！前案把三合面餑餑碼整齊嘍！”
在廚房時忙活，汗珠順著他腦門滑落。
他不但不覺得累，反而還覺得挺享受。
在末世里，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天堂。
楊廠長掀簾子走進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柱子，總務科說你今兒得挪灶眼兒。”
他又指了指上頭︰“大領導發話，‘灶王爺住單間’，明兒起你去三食堂掌總。”
有這好事？這老楊可是個笑面虎。
不接招就是。
“您歇著吧。”何雨柱把圍裙一把甩上掛鉤，
“我跟他們都處出了感情，您現在讓我挪灶眼？”
話一說完，他順手抄起毛巾，丟給幫工，“先擦把汗。”
大部分人听到這話，都咧嘴一笑。
牆角正給徒弟留熱飯的龔師傅，卻傳出一聲冷笑。
“早說這青瓜蛋子要踩梯子往上爬，瞧瞧，我沒說錯吧，毛還沒長齊，就想飛。”
何雨柱掃了他一眼。
這伙想他走，裝都不裝了？
楊廠長掏出一根牡丹，在指尖轉著。
“柱子，甭在這兒犯渾。大領導要你統管萬人灶，你當這是在胡同口支早點攤呢？”
“今兒晌午前，把後廚人馬給我安排明白，油鹽醬醋各歸其位。”
認真的？
這話有點意思。
何雨柱在心里掂量著。
之前他只是懷疑這楊廠長在給他挖坑。
現在可以肯定了。
“灶王爺住單間”按何雨柱的理解是，調走龔師傅這位班長。
讓他何雨柱統管這一食堂。
畢竟，大領導秘書，撿著龔師傅的二鍋頭瓶子走了。
到了楊廠長嘴里，卻是大領導要他統管萬人灶。
他有這個能力？
如果楊廠長不知道，他何雨柱雙重生，有兩世經驗……
那就是在給他挖坑。
在大領導面前，要統管全軋鋼廠食堂，鬧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印象。
就算大領導知道，楊廠長理解錯誤又怎樣。
難道你就沒有自我分辨的能力？
這楊廠長，妥妥笑面虎。
不就是拒絕當他徒弟嘛，有夠小氣的。
不過，
禍兮福之所倚。
何雨柱嘴角上揚，抄起灶台底下的算盤，手指頭撥得啪啪響。
“百人養一廚，輪班加兩成。紅案白案分三班倒，墩子配倆二把刀。”
他算盤珠停住，看向楊廠長︰“大領導真讓我統管後廚？”
“白紙黑字都寫明白了，晌午交到總務科。”
楊廠長掀簾，
“對了，新來的李副主任管後勤，食堂主任和兩采購，歸他管。”
得，
還給他找了個敵人。
這時候的李副主任，就是以後的李副廠長李懷德。
那個日後把楊廠長，趕到街道上掃大街的人物。
這是要他挖李懷德牆角啊。
從楊廠長挖坑的手段判斷，這貨能力不差。
輸就輸在格局上。
他會白紙黑字寫好計劃書，卻不會交到總務科，或楊廠長手里。
何雨柱站在後廚，卻心靜如水，腦子里飛快運轉。
他手里緊緊攥著楊廠長給他的“任務”。
按萬人大廠規模設計並組織後廚。
“這可咋整？”
何雨柱心里犯起嘀咕。
不是不會整，而是……
選擇性太多了。
照搬軋鋼廠後面成熟的組織架構？
還是搬後世那些先進的管理經驗？
想起末世，他如果活下來了，就要帶著人類從零開始。
咬咬牙，決定參考六成，自己設計四成。
一個組織架構亂不亂，就看兩個地方，一個是廚房，一個是廁所。
這兩個地方要是運作正常，還整潔干淨衛生。
這個組織架構管理絕對不差。
何雨柱就當是積累管理經驗。
能把萬人大廠的後廚管得盡善盡美，他就能在末世撐起十萬人的生存基地。
拿定主意後。
他先把後廚的伙計們都招呼過來，大聲說道︰
“大伙都听好了，咱今兒個要重新規整後廚。都把手里的活兒先放放，听我安排。”
伙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圍攏過來。
何雨柱拿起算盤， 里啪啦打起來。
“每供應100人就餐，就得要1名後廚人員，咱這是大廠，以後會擴員上萬人，算上輪班，咋也得120到150人。”
他轉頭對著紅案師傅們說︰
“紅案的，分成三班倒。”
接著又看向白案，
“白案的，也一樣，三班倒，餑餑、饅頭啥的，都按時蒸出來，菜墩子再配倆人，做機動人員。”
何雨柱嘴上說的簡單，但一套能一直用下去的系統。
就得是一個無限進化的系統。
三千人能用，一萬人能用，十萬人也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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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把關鍵要素先整出來，有個架子，然後再慢慢填充血肉。
這時候，龔師傅在一旁冷哼一聲︰
“就你能，整這些沒用的，以前咋干現在還咋干唄。”
何雨柱瞪了他一眼︰
“龔師傅，您老就別在這兒瞎咧咧了，時代變了，咱這後廚也得跟著變變。”
楊廠長在一旁看著，也不說話，就等著看何雨柱出丑。
何雨柱可不管這些，他一門心思撲在規劃上，寫得那叫一個認真。
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需要做什麼，需要什麼技能，都寫得一清二楚。
他沒理“晌午前”就交付那狗屁話。
沒日沒夜地干了好幾天，何雨柱終于把這份後勤體系規範寫好了。
他拿著這份規範，大步流星走到大領導面前，
“大領導，您瞅瞅，您要的統管萬人灶，可算都弄好了。”
這時候，何雨柱沒打算捅楊廠長一刀。
他覺得楊廠長小雞腸肚子，他自己可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屠龍勇士終會成為惡龍。
在他這里，不存在的。
能把敵人都利用起來，為自己做事，那才叫真本事。
楊廠長身上沒戾氣轉化，何雨柱可以隨心所欲。
大領導可不會時時刻刻都待在這，等紅星軋鋼廠一穩定，就要走。
楊廠長在軋鋼廠還要待很久。
聞言，大領導接過一看，下面那些人那些手段，他心里明鏡似的。
倒是何雨柱這個容人之量，讓他高看了一眼。
他認認真真看何雨柱寫的東西，越看心里越驚。
這規劃比原來的組織架構好太多了，關鍵是職業清晰，分工明確。
在任何組織架構都能套用一部分。
有一種大道至簡，卻又無處不在的感覺。
但他嘴上卻不明示︰“先放這兒吧，等大伙看看再說。”
何雨柱心里沒底。
畢竟，在末世他帶個百來人都能死一半。
他真希望自己的這份規劃，能得以實踐。
實踐出真知。
腦子里想的，無論多篤定。
都是自以為是。
窗外，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的李副主任，眼神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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