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死死咬著牙，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知不知道，你一走，咱們這隊就會塌一塊？”
小虎顫抖著︰“我知道……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秦蒼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幾乎喘不過氣。
他忽然一步沖過去，猛地搶過小虎手里的槍，一把將他摁在地上，低吼︰“你想走？你先問問我手里的槍答不答應！”
小虎沒有反抗，任由他摁著，眼淚悄然滑落。
“老大……”他低低地說，“我真累了。”
秦蒼眼前一陣模糊，他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粗重地喘息著。
“你走了，別讓我再看見你。”
小虎靜靜地跪著，良久，低低地說︰“謝謝你。”
然後，他緩緩站起，轉身，步伐沉重，卻漸行漸遠。
秦蒼跪在原地，握著小虎的槍，雙手顫抖，指節發白。
他從沒想過，最後放走小虎的人，竟然會是自己。
心口悶得發痛，耳邊回響著小虎的那句“老大，我真累了”，像是一根毒刺，狠狠扎進他的骨髓。
小胡子遠遠地看著，不敢靠近。
秦蒼緩緩起身，捏緊槍，聲音冷得像寒鐵︰“他走了，其他人，不許再走一個。”
他轉過身，目光里燃燒著駭人的殺意。
“被算計了。”
這個念頭像根銹掉的釘子，狠狠釘進他的腦子里。
他不傻，從劉三跑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追查，追到老四，追到那一紙名單，追到小虎的背影離自己漸行漸遠——一環扣一環，環環相套。所有的痕跡、所有的細節，像一張精心編織的蛛網，等著他一步步踏入。
黑臉？不，他絕不會以為黑臉有這麼高明的手段。黑臉那種人，永遠只會硬踫硬，永遠只會用拳頭說話。背後能策劃這一切的，絕不會是黑臉。
“小虎……你只是個棋子。”秦蒼低低喃喃，嗓子里仿佛被塞進了沙子，干澀得發疼。
是啊，小虎怕死，小虎脆弱，小虎不想繼續賭命，可是，小虎從來沒那麼細致的心思，他不可能串通劉三，不可能聯合老四，更不可能安排得如此天衣無縫。有人在他背後推著他，甚至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替他設計好了退路。
秦蒼的心，像是被利爪撕裂開，鮮血淋灕。
是誰？到底是誰，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他的兄弟？
“隊長……”小胡子低著頭，從不遠處慢慢走過來，臉色難看得像吞了蒼蠅，“哨崗說，黑臉的人，昨晚在山口活動過。”
秦蒼抬起頭，眼神冷得像是連夜色都凍結︰“來了這麼快？”
“是……好像是早就盯著咱們的動靜。”小胡子的聲音微微發顫，他跟著秦蒼這麼久，從沒見過隊長這樣陰沉過。
秦蒼深吸一口氣，腦海里迅速翻轉著過去幾天的細節，黑臉的人在山口活動，劉三出逃路線順利，小虎被暗中引導，連老四的交接都像是提前踩好點……
這一切，分明像是一場早已布局完備的戲。
他被人耍了，被人一環一環地套進去了。
小虎，是被有心人一點點撬開的縫隙。
“老胡，”秦蒼緩緩站起來，聲音低得像刀鋒劃過石面，“你說……是不是有人，早就想拔掉我？”
小胡子一愣，額頭滲出冷汗︰“隊……隊長，你的意思是……”
“咱們里頭，有人賣了咱們。”秦蒼的目光冷冽，咬牙切齒，嗓子眼里擠出一句︰“而且，不止一個。”
小胡子驚得倒退半步，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
“你別這麼看著我。”秦蒼冷笑一聲，拍了拍他肩膀，掌心傳來的溫度冰涼得嚇人，“劉三的事情，老四怎麼會知道？老四又怎麼能提前約好黑臉的人？小虎怎麼可能逃得那麼干淨，連咱們盯梢的人都被繞開了？這一環扣一環，巧得過分。”
小胡子吞了口唾沫，後背滲出冷汗︰“可是……咱們兄弟……跟了你這麼久……”
“時間久了，就一定不會變心嗎？”秦蒼的聲音像寒風，直鑽骨縫，“只要有足夠的好處，就有人會背叛。”
“你……你打算怎麼辦？”小胡子咬著牙，聲音發顫。
“查。”秦蒼咬牙，眼里翻滾著陰冷的怒意，“一個個查出來。”
他轉身，大步朝營地走去，步伐沉穩，像是一頭覺醒的猛獸。
“給我把劉三出逃那天，所有當值的兄弟，全部找出來，一人一問，不落下一個。”秦蒼冷冷吩咐，腳步絲毫不停。
小胡子連忙點頭，心跳如鼓，跟在後面。
當夜，整個營地仿佛被一層陰雲籠罩。
秦蒼盤問了整整七個人，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連交接時間、口令順序、走位路線，他都一一核實。可奇怪的是，每個人的說法都滴水不漏，連一絲縫隙都找不到。
這種完美，讓秦蒼越發感到不對勁。
“太干淨了。”他低聲喃喃，眉頭緊鎖，“不正常。”
小胡子蹲在旁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隊長，要不要換個法子？我听說老大個以前用火燙，挺管用的……”
“不。”秦蒼冷冷地拒絕，“他們現在太有防備了，不會輕易露口風。”
他緩緩站起，目光落在遠處昏黃的火光上。
“現在越是急，越不能亂。”
他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名字。
張瘸子。
對，張瘸子，那天他在劉三出逃前最後一個當值，後來卻說自己腿疼提前換崗。他當時沒在意，可現在想來，這時間點太巧了。
秦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小胡子，去把張瘸子叫過來。”秦蒼低聲吩咐。
小胡子咽了口唾沫，點頭跑了出去。
不到一刻鐘，張瘸子被帶了進來，那雙眼楮滴溜溜地轉著，臉上擠出一副惶恐的表情。
“隊……隊長，你找我啊？”
秦蒼緩緩轉過身，目光死死鎖住他。
“坐。”
張瘸子一屁股坐下，臉色有些發白，腿還在輕微抖動。
秦蒼盯著他，緩緩開口︰“那天，你提前換崗，是怎麼回事？”
張瘸子眨了眨眼︰“我……我那天腿疼，老毛病了，隊長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