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萍听到這話，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一手扶著腰，一手指著閻解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這輩子就得在這個破地方生孩子養孩子？”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每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閻解成心上。
“我告訴你閻解成，要是搬不出去，這孩子我就不生了！我絕對不能讓我的孩子從小就受這種罪！”
這話如晴天霹靂一般擊中閻解成。
他霍地站起身來，臉色煞白。
“萍萍，你可不能說這種話！孩子是無辜的，你怎麼能拿孩子的性命開玩笑？”
王萍萍看著丈夫那驚慌失措的表情，心中反而有了一絲快意。
她知道這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我沒開玩笑。”
她冷冷地說道，一手輕撫著肚子。
“你要是找不到辦法讓咱們搬出去，我就去找大夫把孩子拿掉。反正在這種環境下，生下來也是受罪。”
閻解成徹底慌了神，幾步沖過去想要抱住妻子，卻被她側身躲開。
“萍萍，你別這樣！我求你了，孩子不能有事！”
他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雙手在空中無助地揮舞著。
“你讓我再想想辦法，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讓咱們搬出去！”
王萍萍看著丈夫這副模樣，心中既心疼又解氣。
她慢慢走到床邊坐下，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用布包裹的小包袱。
“想辦法？你能想出什麼辦法？”
她將包袱打開，里面露出一沓鈔票。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些錢顯得格外醒目。
“這是我們家所有的積蓄，兩百塊錢。我本來想著等孩子出生了買點營養品，現在看來得另想辦法了。”
閻解成看著那些錢，眼楮都直了。
“萍萍，這錢你是從哪兒…”
“這是我嫁給你時我娘給我的私房錢，還有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王萍萍將錢重新包好，抱在懷里。
“現在，我要你拿著這些錢，去找人幫咱們分房子。不管找誰，用什麼辦法，必須給我辦成這件事！”
閻解成看著那個包袱，心中五味雜陳。
兩百塊錢，這在目前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要用來打通關系分房子，又顯得杯水車薪。
“萍萍，兩百塊錢能行嗎？我听說分房子這種事，沒有個三五百塊根本辦不下來。”
王萍萍听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很快又被倔強替代。
“那就先拿這些去試試！實在不行，我回娘家再想辦法借點。總之，這事必須辦成！”
閻解成看著妻子那堅決的表情，知道今晚要是不答應，怕是別想安生了。
他在屋里來回踱步，腦中快速思考著可能的人選。
“找誰呢…找誰呢…”
他嘴里念叨著，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
王萍萍看著丈夫這副焦慮的模樣，心中也開始盤算起來。
“解成，你在軋鋼廠里沒有什麼關系嗎？主任什麼的，他們總該認識些有門路的人吧？”
閻解成搖搖頭。
“哪有什麼大關系。”
王萍萍皺著眉頭，忽然想到了什麼。
“那咱們院里呢？你想想，咱們院里有沒有什麼有門路的人？”
閻解成停下腳步，開始回想院里的鄰居們。
“一大媽是家庭婦女，一大爺劉海中也是軋鋼廠的…”
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住了。
“對了！徐建國！”
王萍萍眼楮一亮。
“就是後院那個徐建國？他不是在軋鋼廠工作嗎？”
閻解成點點頭，但臉上的表情卻不太自然。
“是啊，他現在是軋鋼廠采購科科長。按說這種分房子的事，應該有些渠道…”
話說到一半，他又停住了，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色。
王萍萍敏銳地察覺到丈夫的異樣。
“怎麼了？你是不是不願意找他？”
閻解成在椅子上坐下，用手揉著太陽穴。
“萍萍，你不知道，我爸平時最愛拿我和徐建國比。說人家年紀輕輕就在街道辦工作，前途無量。而我呢，一輩子也沒什麼出息。”
他的聲音變得苦澀起來。
“每次鄰居們聊天，只要提到工作，我爸就會把徐建國夸一通，然後再損我幾句。你說我現在去求他，這臉往哪兒擱？”
王萍萍听著丈夫這番話，心中的火氣又上來了。
“閻解成！”
她猛地站起身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面子問題？”
她走到閻解成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他。
“我問你，是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重要，還是你老婆孩子的未來重要？”
閻解成被妻子這一嗓子吼得一激靈，連忙擺手示意她小聲點。
“萍萍，你小點聲，隔壁就是我爸媽的房間…”
“我就是要讓他們听見！”
王萍萍徹底失控了，眼淚如斷線珍珠般往下掉。
“閻解成，我嫁給你的時候，我娘就說過，說你們閻家的男人都愛面子勝過愛家人。我當時還不信，現在我算是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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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哭一邊用手指戳著閻解成的胸口。
“你知不知道，我懷著孩子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這房間里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熱得像蒸籠。牆皮一片片往下掉，我就怕砸到肚子里的孩子！”
閻解成看著妻子那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絞。
他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萍萍，我…”
“你什麼你？”
王萍萍打斷了他的話。
“我告訴你，要麼你明天就去找徐建國，要麼我就回娘家去，這孩子也不要了！”
說完這話，她轉身就要往外走。
閻解成見狀，連忙上前攔住她。
“萍萍，你別沖動啊！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兒？”
王萍萍掙脫他的手。
“我要去找徐建國！既然你拉不下這個臉，那我去！”
“別！”
閻解成急得滿頭大汗，一把抱住妻子。
“萍萍，你可千萬別去！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孕婦跑到人家門上去，像什麼話？”
王萍萍在他懷里掙扎著。
“那你說怎麼辦？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閻解成緊緊抱著妻子，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心中涌起無窮的愧疚和自責。
“好好好，我去！我明天就去找徐建國，行了吧？”
王萍萍這才停止掙扎，抬頭看著丈夫。
“你說話算數？”
閻解成重重地點了點頭。
“算數，我說話算數。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求他幫咱們想想辦法。”
王萍萍這才重新坐回床上，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解成，我知道我今天說話難听了點，可我真的是沒辦法了。”
她撫摸著肚子，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我就想給咱們的孩子一個好點的環境，讓他從小就能過上體面的日子。你說我這要求過分嗎？”
閻解成在妻子身邊坐下，輕輕抱住她。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
兩人相擁而坐，屋外夜風呼嘯，將窗紙吹得嘩嘩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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