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曦剛剛透過雲層灑向大地，空氣中還帶著夜晚殘留的寒意。
徐建國提著公文包，往院門外走去。
今天街道辦有個緊急會議，他得早點到。
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閻解成夫妻倆正站在那里，兩人似乎在那里等什麼人。
閻解成一看見徐建國，臉上立刻堆起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建國，這麼早就上班啊？”
閻解成的聲音里帶著刻意的熱絡，但徐建國這種見慣世面的人一听就知道有事求人的味道。
徐建國停下腳步，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掃，微微皺眉。
“你們兩口子在這里干什麼？一大早的不睡覺，杵在門口像門神似的。”
閻解成被這話說得有些尷尬，雙手不自覺地搓了搓，支支吾吾半天才開口。
“那個…建國…我們…”
話說到一半，卻又卡住了，臉上漲得通紅。
王萍萍在一旁看丈夫這副窩囊樣子，心里著急得很。
她一手扶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手輕推了推閻解成。
“你倒是說話啊！磨磨蹭蹭的像什麼樣子！”
隨即，王萍萍直接轉向徐建國，聲音里帶著孕婦特有的急躁。
“建國，我就直說了。听說軋鋼廠要分房子，這事兒您知道嗎？”
徐建國听到這話，心里暗自搖頭。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難怪一大早就在這里守著。
他停頓了片刻，故意裝出思考的樣子。
“分房子？這事兒我還真不太清楚。”
說著，他看了看兩人期待的表情，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不過既然你們問了，我可以幫你們打听打听。”
王萍萍一听這話，眼楮頓時亮了起來。
她趕緊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
“建國，要是真能幫上忙，我們這里有二百塊錢的存款。這些年攢得不容易，但要是能分到房子，這錢就當…就當…”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
“就當感謝費，您拿著。”
徐建國听到這話，心里有些意外。
沒想到閻家雖然平時過得緊巴巴，居然還能拿出二百塊錢來。
這在這個年代可不是小數目。
他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錢的事先不說，我先去房管科問問情況再說。要是真有這回事，咱們再商量。”
說完，他看了看表，催促道。
“行了，我得趕緊走了，開會要遲到了。你們回去等消息吧。”
說著，徐建國大步流星地朝著軋鋼廠的方向騎去，留下閻解成夫妻倆站在原地。
王萍萍望著徐建國遠去的背影，臉上寫滿了興奮。
她用力握了握拳頭，轉身對閻解成說道。
“你看見了嗎？建國答應幫咱們問了！這下有希望了！”
閻解成卻還是一臉茫然，撓了撓頭。
“可是萍萍，咱們真要給那二百塊錢嗎？那可是咱們所有的積蓄啊。”
王萍萍听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她狠狠掐了閻解成胳膊一下。
“你這個榆木腦袋！二百塊錢能換一套房子，這買賣多劃算你不知道嗎？”
閻解成被掐得齜牙咧嘴，但也不敢反駁，只能揉著胳膊點頭稱是。
徐建國心情舒暢地騎著自行車駛入軋鋼廠大門，清晨溫潤的陽光透過枝葉間隙灑在他身上，讓他感到格外愜意。
今天有個好兆頭，說不定真能從閻家那里撈到些好處。
“徐部長早啊！”
幾名早班工人遠遠看見他，紛紛招手致意。
徐建國放慢車速，朝他們點頭回應。
“都早！”
他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愉悅，連語調都比平時高了幾分。
騎行至廠區門衛處時，徐建國忽然听到一陣激烈的爭吵聲從傳達室傳來。
他下了車，好奇地朝那邊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正站在門衛老王面前，雙手叉腰，滿臉怒容。
女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龐清秀但此刻卻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
“我說了多少遍，我要找李副廠長有急事！你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女子的聲音清脆卻帶著顫抖，顯然已經壓抑了很久的怒火。
門衛老王是個五十多歲的瘦削男人，此時正無奈地搖著頭，手里拿著一支煙，卻顧不上點燃。
“丁同志，不是我不通融，可廠里規定擺在那兒。沒有介紹信，沒有預約，我真不敢隨便放人進去。李副廠長這會兒正在開重要會議…”
“什麼重要會議？比工人的生死還重要嗎？”
丁秋楠打斷他的話，聲音陡然提高，引得周圍路過的工人紛紛側目。
老王被她這話說得有些發窘，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他擦了擦汗，苦笑道。
“丁同志，您這話說得…我一個看門的，哪能管那麼多大事？”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圍觀，有的還在竊竊私語。
徐建國皺了皺眉，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推著自行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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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大清早吵吵嚷嚷成什麼樣子？”
徐建國的聲音帶著天然的威嚴，讓爭吵聲戛然而止。
老王一看見徐建國，如同見到救星，趕緊迎上來。
“徐部長，您來得正好。這位丁同志非要見李副廠長，可她沒有任何憑證，我這不敢…”
丁秋楠轉過身，打量著這個穿著整齊中山裝、看起來頗有威望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內心的焦躁。
“徐部長，我有重要情況要向李副廠長匯報！”
她的語氣變得懇切起來，但眼中依然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徐建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暗自盤算。
“老王，你先回去吧，這事我來處理。”
徐建國擺擺手，示意老王退下。
老王如蒙大赦，連聲道謝後匆匆回到傳達室。
圍觀的工人們見沒什麼熱鬧可看，也漸漸散去。
徐建國收起車子，轉身對丁秋楠說道。
“丁同志，你既然這麼著急見李副廠長，想必真有要緊事。我帶你去找他，但有個條件。”
丁秋楠眼中瞬間涌起希望，急切地問。
“什麼條件？”
“路上你得跟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不能讓我稀里糊涂地當這個中間人。”
徐建國的話說得很有分寸，既顯示了自己的權威，又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
丁秋楠猶豫了片刻，最終點頭同意。
“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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