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三十米處,潛艇的指揮艙內,艦長正死死盯著潛望鏡。透過模糊的鏡片,高盧國旗艦龐大的艦體像一頭沉睡的巨獸,舷窗里透出的燈火在水面上漾開細碎的光斑。
“距離目標八百米,深度保持三十米。”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在繃緊的脖頸上滾動,
“一號魚雷管準備,定深五米,瞄準艦尾動力艙。”
機械運轉的輕響在密閉艙室里格外清晰,水兵們戴著棉布手套的手指在閥門上靈活轉動,壓縮空氣推動魚雷的嘶嘶聲被海水吞沒。
潛艇里他能听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這是華夏軍自主研制的潛艇第一次投入實戰,400毫米口徑的魚雷里填裝著足足兩百公斤烈性炸藥,足以撕裂任何艦船的裝甲。
剛剛擊毀了日不落國的英雄號,本想撤離戰場,但是無論是高盧國還是日不落國,似乎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對付潛艇。
華夏軍艇長,冒著風險再次將兩艘,海嘯級攻擊潛艇開了回來。
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多,只有自己打敵人的份兒,敵人拿自己根本沒有辦法,甚至連看都看不見自己。
“發射!”
隨著他一聲令下,魚雷像離弦之箭沖出發射管,在水下劃出銀亮的軌跡。海面上,那道移動的水線突然加速,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徑直撞向高盧國旗艦的艦尾。
托馬斯正低頭看著一旁正在向海中沉默的日不落國旗艦英雄號,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水面上那道異常的白痕。
“那是什麼?”
他猛地抬起望遠鏡,鏡片里的水線已經沖到艦尾下方。還沒等他發出警報,劇烈的震顫就從腳底炸開——仿佛有一頭深海巨獸狠狠撞在了船底。
“轟隆——!”
第一聲爆炸像天神的怒雷,震得整個港口都在搖晃。
高盧國的艦尾瞬間鼓起巨大的火球,通紅的鋼鐵碎片像流星雨般撒向海面。
托馬斯被氣浪掀飛出去,重重撞在艙壁上,嘴角立刻涌出腥甜的血。他掙扎著抬頭,只見艦尾的甲板已經向上翹起,露出的缺口足有四五米寬,泛著白沫的海水正像狂奔的野馬,順著傾斜的甲板涌進船艙。
“左舷!左舷也有動靜!”
了望哨的嘶吼被淹沒在金屬扭曲的尖嘯里。
托馬斯剛扶住搖晃的欄桿,第二枚魚雷已經帶著死亡的呼嘯撞上了左舷。這一次的爆炸更加猛烈,厚重的裝甲板像被孩童撕碎的紙片般向內凹陷,斷裂的鋼梁帶著鉚釘飛濺,將艙內的桌椅砸得粉碎。
海水涌入的速度快得驚人。托馬斯親眼看見通訊室的水兵被浪頭卷走,那些剛剛還在閃爍的電報機瞬間被海水吞沒。
高盧國旗艦“開拓者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左傾斜,傾斜角很快超過了三十度,甲板上的火炮因為固定螺栓斷裂而翻滾,砸向慌亂奔逃的人群。
有人抓住欄桿拼命呼救,有人直接從傾斜的甲板上滑入海中,落水的撲通聲和淒厲的慘叫在夜空中交織成絕望的樂章。
“快放救生艇!關閉防水艙門!”
大副的吼聲嘶啞得像破鑼,他抓著搖晃的指揮台試圖維持秩序,卻被突然斷裂的電纜絆倒。托馬斯眼睜睜看著他順著甲板滑向船舷,最終消失在黑暗的海水中。
就在“開拓者號”的煙囪開始沒入水面時,兩道新的水線正悄然繞過燃燒的殘骸,目標直指錨地另一側的“月光號”。
這艘高盧國最新式的裝甲巡洋艦剛剛點燃鍋爐,煙囪里冒出的黑煙還沒來得及散開。
艦長皮埃爾正站在艦橋里,透過玻璃窗看著“開拓者號”下沉的慘狀,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黃銅羅盤——他以為那是觸礁引發的爆炸,直到了望兵突然尖叫起來。
“艦長!水下有東西!兩道白色的線!”
皮埃爾猛地湊近舷窗,瞳孔驟然收縮。
那兩道水線像毒蛇吐信,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右舷。他甚至能看見水面下隱約閃過的灰黑色輪廓,卻完全無法理解那是什麼造物。
“開炮!快向水面開炮!”他的吼聲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可旋轉炮塔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水下目標的移動。
“轟隆!轟隆!”
兩聲爆炸幾乎同時響起,像左右開弓的重拳狠狠砸在“月光號”身上。
右舷的裝甲板被撕開一道近十米長的口子,海水裹挾著斷裂的木料噴涌而入;左舷的爆炸則精準命中了彈藥艙,雖然引信被海水浸濕沒能引發殉爆,卻讓整個前甲板都陷了下去。
皮埃爾感到腳下的甲板在緩慢下沉,就像坐在一張不斷漏氣的氣墊上。
他扶住傾斜的欄桿,看著水兵們手忙腳亂地放下救生筏,突然想起出發前海軍大臣拍著他肩膀說的話︰
“‘月光號’是高盧的驕傲,就算在風暴中心也能安然無恙。”可此刻,這艘號稱永不沉沒的巡洋艦正像一塊被蛀空的木頭,平穩得可怕地向海水里沉去。
“棄艦!全體棄艦!”
皮埃爾扯掉胸前的勛章扔在甲板上,黃銅徽章墜入水中的漣漪里,映出他慘白的臉。當他順著繩梯滑入救生艇時,看見船身兩側的海水里不斷冒著巨大的氣泡,那是船艙被徹底淹沒的征兆——就像一個溺水者最後吐出的氣息。
爆炸聲還在繼續。
兩艘日不落國的三千噸級巡洋艦成了下一個目標,它們剛剛啟動引擎,螺旋槳攪動的浪花還沒形成航跡,就被水下射出的魚雷攔腰擊中。
第一艘巡洋艦的後半部直接被炸得粉碎,斷裂的龍骨像折斷的肋骨般刺向夜空,前半部艦體則帶著傾斜的煙囪直挺挺扎進海里,船底朝天的船身露出螺旋槳,還在徒勞地轉動著。
第二艘巡洋艦的遭遇更為慘烈。兩枚魚雷幾乎同時命中彈藥艙,劇烈的殉爆讓整個艦體像被拋向空中的玩具,通紅的鋼鐵碎片甚至濺落到百米外的碼頭。當它重重砸回水面時,已經變成了一堆扭曲的廢鐵,只有桅桿頂端的米字旗還在燃燒的火焰中搖搖欲墜。
港口里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巡邏艇像無頭蒼蠅般在水面上亂竄,探照燈的光柱徒勞地掃過海面,卻連襲擊者的影子都抓不住。
驅逐艦的鍋爐燒得通紅,煙囪里噴出滾滾黑煙,卻因為錨鏈還沒解開而只能在原地打轉。落水的水兵抱著木板在浪里沉浮,呼救聲、爆炸聲、金屬扭曲聲和艦船的警報聲混在一起,織成一張絕望的網。
“海嘯一號”和“海嘯二號”的指揮艙里,氣氛卻異常平靜。艇長看著潛望鏡里混亂的港口,抬手看了眼懷表——從第一枚魚雷發射到現在,不過才十七分鐘。
“所有魚雷發射完畢,”大副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請求撤離!”
“左滿舵,航向135度,深度五十米。”
艇長放下潛望鏡,艙內的煤油燈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撤回南浦港補給。”
潛艇緩緩向外海駛去,螺旋槳攪起的水流在身後留下淡淡的痕跡,很快就被漲潮的海水撫平。它們像從未出現過一樣,消失在深邃的渤海灣里。
岸上的聯軍指揮部里,喬治威爾中將正將手里的咖啡杯狠狠摔在地上。骨瓷杯子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無數片,褐色的液體濺濕了他 亮的軍靴。
“你再說一遍?”
他揪住報信士兵的衣領,金絲眼鏡後面的眼楮因為憤怒而布滿血絲。
“旗艦……‘英雄號’沉沒了,‘月光號’也沉了……還有四艘巡洋艦……全沒了……”
士兵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他的制服上還沾著港口帶回來的硝煙味,
“只剩下幾艘巡邏艇和驅逐艦……我們甚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干的!”
喬治威爾猛地松開手,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牆上掛著的遠東地圖上。
地圖被撞得搖晃起來,圖上代表日不落國艦隊的紅色圖釘嘩啦啦掉了一地。
他看著窗外港口方向不斷升起的火光,腦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堅不可摧的鋼鐵巨艦,那些象征著日不落帝國榮耀的艦隊,竟然在短短十幾分鐘里,就被一個看不見的敵人打得幾乎全軍覆沒。
海風還在吹,帶著硝煙和海水的味道。
天津港的水面上,燃燒的艦船殘骸在浪里起伏,像一座座漂浮的墳墓。
沒有人知道,這場改變歷史的水下突襲,是如何開始,又將如何結束。
他們只知道,從今夜起,大海深處不再安全,那些潛藏在黑暗里的眼楮,已經盯上了曾經不可一世的海上霸主。而這一切的開端,不過是兩道悄然劃過水面的、無人察覺的水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