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貓儺舞
第376章 貓儺舞
望舒客棧的燈火在荻花洲的夜色中蜿蜒流淌，如星河墜入人間。言笑握刀的手微微發顫，案板上堇瓜片被月光鍍得透亮，絕雲椒椒的辛香驚得評委席上的昔知連打三個噴嚏，銀灰絨毛炸成蒲公英團，尾尖金鈴撞得青瓷茶盞叮當作響。
三樓的露台浸在暖金色光暈里，萍姥姥廣袖間傳來 輕響——昔知將腦袋埋得更深，龍角金鈴卻出賣了偷听的姿態。派蒙氣鼓鼓地懸在雕花欄桿上，星空披風隨跺腳翻涌︰「鐘離先生找貓找得連三碗不過崗的評戲都听不進了！胡桃差點把無妄坡的鬼魂都薅出來問路！」小精靈指尖戳上貓兒粉鼻尖，「旅行者就差把荻花洲的蘆葦都薅禿了！你倒是窩在這兒當評委，真是好興致！」
銀灰色長尾悄悄纏住熒的手腕輕晃，煙緋翡翠眸中漾起笑意︰「《璃月物權法》第一千二百條，毛茸茸享有自主散步權哦∼」律師指尖梳過昔知耳後軟毛，發間梅花鈿與絨毛摩擦出細碎靜電，驚得貓兒爪墊綻開幾朵小花。
「人偶大人雅興。」掌櫃淮安端著霽藍釉茶盞轉出屏風，腰間算盤珠隨目光掃過羽傾嘩啦作響，「本月第三張琉璃盞賬單——」他身後，菲爾戈黛特鎏金旗袍的銀杏暗紋在霄燈下流轉，朱筆輕點參賽名錄︰「扣五分。私用鎮店青瓷盤者，言笑。」
「罪魁禍首正梳毛呢。」羽傾斜倚朱漆柱，雷光凝成的梳子掠過昔知尾尖。梳齒觸到龍角剎那，評委席琉璃百合倏然綻放，萍姥姥腕間滌塵鈴泛起漣漪︰「能讓夜叉溫藥膳、仙人理絨毛的貓兒，掀了屋頂也是客棧的福分。」
露台驀地寂靜。檐角陰影里，魈的儺面流甦垂落半縷，月白瓔珞掃過熒的發梢。旅行者托腮輕笑，指尖勾住那抹流甦輕輕一拽——暗處鎏金瞳孔泛起微波，業障黑霧凝成的霜花簌簌落進她掌心。
「咳！」玉磬清鳴驚碎微妙氛圍。昔知竄上長桌時打翻茶盞，琥珀色茶湯在《絕雲椒椒烤堇瓜》食譜上洇開，恰好補全四百年前被血漬浸糊的「炙」字。淮安算盤珠突然卡住，他盯著菜譜邊爪印狀的岩紋印章，蒼老手指撫過「飲月摘星手」的褪金字樣。
「煙火既燃，便照徹歸途罷。」萍姥姥將炸毛的貓團塞進煙緋懷中，枯枝般的手指叩響桌面。千盞霄燈應聲暴漲，映亮她眸中沉澱千年的月光。
言笑旋身起鍋的剎那，熱油潑濺如星雨。昔知豎瞳驟縮——顛勺劃出的弧光，竟與浮舍長槍破開層岩黑潮的軌跡重合。貓尾無意識拍出儺戲鼓點，尾尖金鈴與鐵鍋鏘鳴共振，滌塵鈴清音穿透荻花洲的夜霧。
「賭五百摩拉，要現形了。」羽傾雷楔梳子化作流光，話音未落，菜刀已在琉璃百合根睫雕出岩紋。昔知「喵嗷」撲向飛濺的辣油，肉墊觸及熱浪的瞬間，魈的清心香漫過灶台，業障黑霧凝成風旋托住貓爪。
銀灰毛團栽進羽傾特制的薄荷奶蓋時，辣紅的鼻尖頂著雪色泡沫，琥珀豎瞳泛起漣漪。言笑抹汗呈上青瓷盤，椒香漫過雕花窗棉的剎那，往昔記憶如潮水漫涌——望舒客棧那位大廚也曾這般將融匯兩派精髓的佳肴捧至親朋案前。琉璃盞映著故人笑，椒鹽罐盛滿星月談，而今灶火依舊，當年圍爐夜話的歡聲，卻化作眼前名喚「言笑」的憨厚廚子獨對爐膛的背影。
「此味有歸離原篝火之魂。」萍姥姥茶盞漾起千層波，滌塵鈴拂過盤中岩紋。椒香凝成的馬克修斯虛影躍上琉璃燈，儺舞步點驚起梁間積塵，如落雪覆住舊傷痕。
「作弊！」至冬商人拍案而起，貂皮帽指著菜刀上的龍鱗紋。昔知化作銀灰閃電撲去，叼走帽頂堇瓜片時，魈的指尖碾碎辣味幻象，清雪簌簌落進羽傾茶盞。
「璃月古法，飲月摘星。」萍姥姥敲響茶盞，青磚縫鑽出的琉璃百合嫩芽指向食譜墨爪印。言笑顫抖著捧出泛黃食典，首頁青龍紋章刺痛昔知瞳孔——五百年前血雨傾盆，她將瀕死的炊事兵推進山洞，沾血爪印按上他懷中半冊菜譜。
子夜鐘鳴撞碎幻境時，金鏟獎章在言笑掌心泛起岩紋微光。客棧頂層的琉璃瓦浸著月色，昔知正用魈的儺面流甦編結同心扣。夜叉腕甲倒映的萬千霄燈里，忽有一盞化作青龍虛影，餃住她炸開的尾毛輕晃。
「 嚓！」熒的留影機定格此瞬︰銀灰毛團與港口煙花在夜空拼出《灶神賦》殘章，照片邊緣透明龍尾環抱望舒客棧，溫柔如母親攏住新生的火種。荻花洲蘆葦蕩無風自動，昔知夢中翻身的剎那，輕策莊古樹下的岩印泛起微光，托起半塊凝結糖霜的冰凍蝦球吊墜——正是後來，戎昭對抗愚人眾犧牲那一場大戰前，悄悄塞進她衣袖的踐別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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