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燈明滅
第375章 燈明滅
逐月節的喧囂漫過璃月港每一道飛檐,廚藝大賽的鑼鼓聲里,天衡山舊橋旁的青瓦小院卻浸在琥珀色暮光中。
室內茶香氤氳,青釉茶海上泛著經年累月的包漿。羽傾指尖摩挲著冰裂紋杯沿,遠處港口彩綢翻飛的熱鬧透過雕花窗欞滲進來,在青石地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34;新居倒挺襯你,與人間煙火維持著相敬如賓的距離,又不至于過度遙遠疏離,與當年絕雲間那座小屋,倒是有些不同。&34;杯蓋叩在盞沿的脆響驚得白貓耳尖輕顫,少年執行官忽然傾身戳向粉嫩肉墊,&34;怎麼樣,如今能穩穩維持六個時辰的人形了?&34;
銀灰色尾巴將紫砂壺往矮幾深處勾了勾,布偶貓蜷成雪團。夕照穿透茜紗,映得龍角泛起琉璃質地的微光。羽傾忽地低笑,茶匙敲擊茶則迸出清音︰&34;原是不能——亦或不願?&34;
貓耳倏然立起的瞬間,蒙頂黃芽的幽香已在室內漫開。良久,茶霧深處傳來沙啞人聲︰&34;昔知這身皮毛...許是最後的盾甲。當想要逃開塵世牽絆時,尚可循著本能蜷在眷戀之人膝頭......&34;
白貓尾尖掃過&34;明月松間&34;的刻字,沙啞戰栗的尾音隨著紫砂壺壁凝著的水珠簌簌墜入茶盤。
“所以,如今連以林渙的身份與他們相知亦不願了?”茶筅陡然頓在青瓷罐口,驚起金屬顫音。貓兒應激弓背時,龍鱗紋在絨毛下若隱若現。
&34;也罷,先隨我回望舒客棧罷。&34;羽傾拎起滾水澆淋茶寵,蒸騰白霧模糊了眉眼,&34;趕在香菱掀了灶台前。&34;
布偶貓躍上窗欞,夕暉為銀灰絨毛鍍上流金︰&34;那便......勞煩執行官大人當回車夫。&34;最後的音調尚未落地,少年指尖雷楔已凝成浮空軟墊,驚落檐角一串琉璃風鈴。
&34;縱是岩王爺親至——&34;羽傾拎起貓兒後頸輕放在肩,雷光在足下織就星軌,&34;也逮不著溜出門的狸奴。&34;
琉璃風鈴的碎響漫過朱漆廊柱時,望舒客棧的燈火正逐層亮起。羽傾足尖輕點雷光凝成的階梯,昔知銀灰絨毛被夜風撩起,掠過少年執行官頸間鐵花吊墜。四百年前踏鞁砂的爐火氣息突然漫上鼻尖,林渙爪尖無意識勾住他肩甲鎏金紋。
「松手。」羽傾屈指彈了彈貓耳,「這身衣裳貴得很。」
昔知琥珀色豎瞳映著下方荻花洲的星河,尾尖金鈴隨降落晃動出《天街游》的殘章。即將觸地時突然翻身躍起,精準落在魈及時伸出的臂彎里。夜叉腕甲還沾著業障黑霧凝成的霜花,懷抱卻暖如層岩巨淵最深處的熔岩洞窟。
「倒是準時。」羽傾拂去袖口貓毛,雷楔在指尖旋出紫電流光,「申時三刻的藥膳......」
話音未落,杏仁豆腐的涼意已貼上他手背。魈不知何時將青瓷盞擱在欄桿,琉璃碗壁凝著的水珠正順著執行官機械指節下滑。昔知趁機叼走白玉似的甜點,蹲在客棧最高處的琉璃瓦上,耳尖沐浴著自層岩巨淵方向漫來的月光。
萬葉的笛聲忽然摻進幾縷琴音。昔知垂眸望去,卻見一樓的露台上居然有琴師在庭院石案上調試新得的古琴,七弦映著漫天霄燈,恍若將銀河拽落人間。貓兒尾尖金鈴無風自動,晃蕩出的斷續鈴音竟與隨著風攀援上檐角的旋律相得益彰。
望舒客棧三樓的某間斗室里,琉璃燈盞忽地暗了,林渙指尖將觸及懸掛在牆壁上的玄金色長弓之時,其下那柄碧色長劍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起漣漪般的翠芒,似在喜悅,在期待。魈倒懸的身影凝在梁木陰影中,儺面朱紅系帶如游龍探爪,驀地纏住出現在腕間青玉鐲——那玉鐲內壁浮刻著與和璞鳶同源的岩紋。
“尚未做好重新拿起它們的準備,便不必過于急切,它們總是願意等候的。”魈踏著碎玉般的月華落地,和璞鳶槍尖輕挑,青瓷碟里顫巍巍的杏仁豆腐截斷她的視線。林渙後退時撞得博古架晃動,某年親手燒制的陶偶「 嗒」傾倒,驚起經年積塵如霧。儺面系帶忽地纏緊脖頸,暗金咒文灼過新生肌膚,在她鎖骨烙下蜿蜒紅痕。
「萍姥姥的琉璃百合,可經不起這般折騰。」少年仙人冷聲開口,指尖清心香混著業障腥氣,按在她頸脈跳動的龍紋上。窗外驚雷乍起,玄金長弓已被塞回紫檀木匣,碧玉長劍化成的翡翠鐲叮當墜地。破窗而入的雷楔裹挾海風的咸澀,正撞見魈單手結印按在林渙肩頭。仙力與業障交織成青黑鎖鏈,懷中的少女在流光里坍縮成銀灰毛團,龍角化作兩枚金鈴綴在項圈。
「喵!」昔知炸開的尾毛掃落茶盞,少年夜叉任由貓兒抓撓,將涼透的杏仁豆腐推向呆立的執行官︰「喂她。」
「姊妹兵器倒是同心。」執行官拈著浸透蝦湯的緋櫻餅輕笑,糖霜落在林渙炸開的銀灰絨毛上,「可惜持器之人,一個比一個執拗......不過巧了,治炸毛的貓——」
「我最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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