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來看。”
李旭指著雪坑的底部。
巴特爾疑惑地湊了過去，將信將疑地蹲下身，仔細地朝雪坑里看去。
這一看，他整個人，如同被閃電擊中了一般，瞬間僵在了原地。
只見，在那片被冰雪覆蓋的、枯黃的草根之間，竟然……竟然冒出了一片片、一簇簇的、鮮嫩的、翠綠的……苜蓿嫩芽。
那些嫩芽，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生命力。
它們頂開了薄薄的冰層，在潔白的雪坑底部，綻放著令人心悸的、鮮活的綠色。
仿佛春天，提前降臨在了這片冰天雪地之中。
“這……這……這……”
巴特爾的嘴唇哆嗦著，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伸出顫抖的手，難以置信地，輕輕地觸踫了一下那些綠色的嫩芽。
那冰涼而又柔韌的觸感，清晰地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這怎麼可能？”
他猛地抬起頭，用一種看神仙般的眼神，看著李旭，“雪……雪底下，怎麼會長出新草來？這……這違背了老天爺的規矩啊。”
他活了四十多年，從未見過，也從未听說過，有任何一種草，能在下雪天，還能從地里冒出新芽。
李旭緩緩地站起身，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指著這片被白雪覆蓋的、一望無際的草場，用一種平靜，卻又無比震撼的語氣，對巴特
特爾說道
“大哥，我跟你說過，我能解決冬天牧草的問題。”
“現在，你看到的，只是一個開始。”
“扒開這片雪，下面，全都是這樣的‘神草’。它們，足夠你家的羊，吃上一個冬天，而且，會越吃越多，越長越快。”
巴特爾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了。
他呆呆地跪在雪地里，看著那個小小的雪坑中，那片頑強綻放的綠色，感覺自己一輩子建立起來的世界觀，都在這一刻，被徹底地顛覆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他只是反復地，用手刨開身邊的積雪，然後，一次又一次地，被那片在雪下蔓延開來的、無邊無際的綠色，震撼得熱淚盈眶。
他知道，從今天起，這片草原的冬天，將不再是死亡和饑餓的代名詞。
一種全新的、充滿希望的綠色，將在這片冰封的土地上，破土而出，綻放出最頑強的生命之光。
而帶來這一切的，就是眼前這個，被他稱作“兄弟”的年輕人。
“撲通”一聲，巴特爾轉過身，對著李旭，這個在他心中已然如“天神”般的男人，重重地，磕下了一個響頭。
巴特爾跪在雪地里，淚流滿面。那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激動、震撼、以及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的喜悅淚水。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雙手，刨開身邊的積雪，每一次的動作，都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而每一次，當那片在冰雪下頑強生長的、鮮嫩翠綠的苜蓿展現在眼前時，都讓他的心髒，受到一次猛烈的沖擊。
李旭沒有去扶他，他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任由這個淳樸的蒙古漢子，用他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宣泄著心中的激動。
許久，巴特爾才緩緩地站起身，他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雪水，看著李旭，眼神中充滿了最虔誠的敬畏。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最終，他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做出了一個讓李旭有些意外的舉動。
他轉身，朝著定居點的方向，發足狂奔。
他一邊跑，一邊用盡全身的力氣，用蒙語大聲地呼喊著什麼。
那聲音，穿透了風雪，在寂靜的雪原上，傳出了很遠很遠。
李旭雖然听不懂蒙語，但他能從巴特爾那激昂的、帶著顫音的語調中，感受到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和急切。
很快，定居點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騷動。
一個個蒙古包的門簾被掀開，一個個穿著厚厚皮襖的身影，從里面鑽了出來。
他們都是巴特爾的鄰居，有老人，有婦女，有壯年漢子。
他們臉上都帶著疑惑，不解地看著那個在雪地里狂奔、狀若瘋癲的巴特爾。
“巴特爾這是怎麼了？瘋了嗎？”
“大雪天的，他喊什麼呢？”
人們議論紛紛。
但當巴特爾跑到他們面前，指著自己家的草場，用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的語言，描述著雪地下的奇跡時，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和巴特爾最初時，一模一樣的表情——不信，絕對的不信。
“巴特爾，你是不是凍糊涂了？”
一個和他關系很好的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雪底下怎麼可能長草？快回家喝碗熱奶茶，暖和暖和。”
“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巴特爾急得滿臉通紅，“是李旭兄弟！是李旭兄弟弄出來的神草！”
人們的目光，這才轉向了站在遠處雪地里的李旭。
他們對這個城里來的、神秘的年輕人，一直都很好奇。
但巴特爾的話，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于天方夜譚了。
看著眾人那懷疑的眼神，巴特爾知道，多說無益。
他一把拉住離他最近的那個漢子，吼道“你不信？好！你跟我來！我讓你親眼看看！”
他拉著那個漢子，又叫上了幾個膽大的年輕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李旭所在的那片草場走去。
當這些人，同樣在李旭的指引下，親手刨開積雪，親眼看到那片在冰雪下蔓延的、不可思議的綠色時，整個雪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炸彈。
“天……天神下凡了……”一個年長的牧民，看著雪坑里的綠草，喃喃自語，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朝著長生天的方向，不停地叩拜。
“這……這不是真的吧？我不是在做夢吧？”一個年輕人，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齜牙咧嘴，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山呼海嘯般的狂喜！
所有人都瘋了！
他們歡呼著，跳躍著，像孩子一樣，在雪地里打滾。他們刨開一處又一處的積雪，每一次看到那片象征著希望的綠色，都會引來一陣更加熱烈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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