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韻很清楚,地溝油犯罪,往往不是單點作案,其背後,必然隱藏著一條從收集、加工到銷售的完整黑色產業鏈。
鏈條上的每一個環節,都可能涉及不同的部門,需要多方聯動,才能將其徹底斬斷。
他決定,親自帶隊!
傍晚,兩輛沒有任何標識的普通面包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了市場監管局的大院,融入了下班晚高峰的車流中。
車里,坐著十幾個換上了便裝的執法人員,劉韻也在其中。
他們沒有直接撲向那個被舉報的廢棄養殖場,劉韻知道,直接上門,只會打草驚蛇,最多抓到幾個小嘍�@ br />
他要的,是放長線,釣大魚,將整個鏈條一網打盡。
他們的第一站,是市里最大的餐飲一條街。
執法人員兩人一組,化裝成普通的食客或者情侶,分散進入了不同的餐館。
他們的任務,不是檢查後廚,而是觀察一個關鍵人物——那個在深夜里,負責回收泔水和廢棄油脂的人。
劉韻和一名年輕的執法員小張,坐在“滋味軒”對面的一個燒烤攤上,一邊吃著烤串,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緊緊地盯著酒樓的後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深夜十一點多,街道上的行人都已稀疏。
一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耗子”騎著他那輛破舊的三輪車,如約而至。
他熟練地停在“滋味軒”的後巷,開始了他那骯髒的“工作”。
“跟上他!”劉韻通過微型耳機,對埋伏在各個點位的同事下達了指令。
幾輛早已等候在附近街口的普通家用車,悄然啟動,不遠不近地綴在了“耗子”的三輪車後面。
“耗子”的反偵察意識很強,他在城里七拐八繞,還故意在幾個路口停下來觀察。
但執法人員的跟蹤技術顯然更勝一籌,始終讓他沒有察覺。
最終,“耗子”的三輪車,駛入了那個被舉報的、位于城鄉結合部的廢棄養殖場。
“一號目標已進入窩點。”
“二號、三號目標車輛在外圍布控,封鎖所有出口。”
“無人機準備升空,進行高空偵察。”
劉韻坐在指揮車里,冷靜地听著耳機里傳來的匯報,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悄然收緊。
無人機傳回的紅外熱成像畫面顯示,養殖場內的一間大廠房里,有明顯的熱源反應,幾個人影正在里面忙碌著,正是“化學劉”的地下作坊。
但劉韻沒有下令立刻抓捕。
他在等,等下一個環節的出現。
凌晨三點,一輛廂式貨車,悄悄地駛入了養殖場。
幾個人從廠房里,搬出十幾個白色的大塑料桶,裝上了貨車。
“魚兒上鉤了!”劉韻的眼楮一亮,“四號、五號車組,跟住這輛貨車!務必查清它的最終目的地!”
這輛廂式貨車,就像一條穿針引線的魚,將整個罪惡的鏈條,串聯了起來。
它在城里兜兜轉轉,分別給好幾家餐館和路邊攤送了貨,而“滋味軒”,赫然是其中最大的一家客戶。
當所有的證據鏈都已固定,天色也開始蒙蒙亮時,劉韻終于下達了收網的命令!
“行動!”
一瞬間,警笛聲大作!
十幾輛執法車輛,從四面八方,同時撲向了那個廢棄的養殖場!
“不許動!我們是市場監管局聯合執法的!”
劉韻一腳踹開作坊的大門,率先沖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這個見慣了風浪的硬漢,都感到一陣生理性的惡心。
巨大的反應釜里,正翻滾著令人作嘔的、顏色詭異的液體。
地上擺滿了各種貼著骷髏頭標志的化工原料桶。
整個空間,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化學品和油脂腐敗混合的惡臭。
“化學劉”和他的幾個伙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如狼似虎的執法人員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另一隊人馬,也沖進了“滋味軒”的後廚。
當執法人員從倉庫里,搜出那幾桶散發著怪異香味的白色塑料桶時,老板娘紅姐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而廚師長陳師傅,則低著頭,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臉上寫滿了悔恨與絕望。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亮這座城市時,這場持續了一夜的清剿行動,終于落下了帷幕。
從最底層的“耗子”,到中間的加工者“化學劉”,再到最終的銷售終端紅姐、陳師傅等人,整條地溝油產業鏈,被連根拔起,一網打盡!
這件事,很快就通過當地媒體報道了出去,在豐城市引起了軒然大波。
市民們在對犯罪分子口誅筆伐的同時,也對自己餐桌上的食品安全,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擔憂和重視。
……
桃山,山腰辦公室。
李旭剛剛忙完試驗田里的活,正坐在辦公室里,泡上一壺清茶,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窗外,是滿山的綠意和遠方的雲海,能讓他紛亂的思緒得到沉澱。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張薇走了進來。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凝重。
“老板,”她將一杯剛泡好的咖啡放到李旭面前,說道,“最近外面,可不太平。”
她向李旭匯報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漂亮國對我們發動了大豆禁運,現在國內的飼料市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我今天去超市,發現雞蛋和豬肉的價格,比上周漲了快三成了。老百姓都在抱怨。”
“還有,”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肅,“就是食品安全問題。這是我們豐城市今天的新聞,市場監管局剛端掉一個特大的地溝油團伙。據說,就是因為最近食用油價格暴漲,才讓這些人渣有了可乘之機。以後,我們公司食堂采購食用油,也得更加注意了,千萬別著了道。”
李旭靜靜地听著,眉頭也漸漸鎖了起來。
他建立豐收農場的初衷,是為了讓農業變得更美好,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美好。
但現在,這些骯髒的、源于貪婪的罪惡,卻像毒草一樣,在他生活的這片土地上蔓延。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魯主任打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