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從萬米高空的混沌深淵中猛地攥住,狠狠地、毫無緩沖地砸向堅硬的水泥地面!
    在那極致的失重與撞擊感交織的瞬間,林凡喉間爆出一聲壓抑到極點的悶哼,身體劇烈地向前一弓,猛地睜開了雙眼。
    “呃啊……”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冰冷粘膩。他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息,仿佛剛剛溺水。
    他發現自己正赤著上身,站在東海市404公寓那熟悉的客廳中央。
    鼻腔里,是老舊木質家具的氣味,窗外傳來模糊的城市車流聲。
    腳下的木地板帶著微涼、堅實的觸感。
    一切都無比真實。
    然而,他的太陽穴如同被兩根燒紅的鋼 狠狠對穿、攪動,仿佛剛剛做了一場無比漫長的噩夢。
    夢境如烈日下的晨霧般飛速消退,只留下滾燙的殘像烙印在腦海。
    一個叫林正英的道士,在漫天血與火中身影燃盡,那份決絕與悲壯依舊灼燒著他的靈魂;一個叫于劍的少年,在打谷場上倔強地揮舞著木棍,那份專注讓他心悸;一個叫莉莉絲的女孩,被束縛在冰冷的實驗台上,空洞的眼眸中倒映著整個世界的絕望;還有白……那個慵懶的強大女人,為了守護什麼,數次化作了漫天璀璨的光雨……
    一切都那麼真實,他能“聞”到道袍上皂角的清香,“听”到木棍劃破空氣的尖嘯,“感受”到女孩肌膚的冰冷。
    但這一切,又隔著一層無法穿透的薄紗,讓他分不清是親身經歷,還是旁觀了一場太過投入的電影。
    一股空洞的悲傷攥緊了他的心髒,讓他窒息。沉重的無力感壓垮雙肩,幾乎令他跪倒在地。
    我是誰?
    我……剛剛到底經歷了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到近乎癲狂的、帶著哭腔的敲門聲,如同戰鼓般狠狠地敲擊在他混亂的神經上!
    “砰砰砰!砰砰砰!”
    “白姐姐!白姐姐!不好了!林凡他在天京失蹤了!柳師詩那個女人說他被卷進時空亂流里了!”
    是紫瞳的聲音!
    天京?失蹤?
    林凡的腦袋昏昏沉沉,如同灌滿了鉛水。他幾乎是出于本能,被那哭喊聲牽引著,夢游般走向那扇厚重的木門。
    他的腳步虛浮,感覺仿若宿醉,整個世界都在他眼中晃動、旋轉。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握住冰冷的門把手,輕輕一擰,拉開了門。
    “吵什麼……”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沙啞,“我不是……在這兒嗎?”
    門外,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甦小月、紫瞳和柳師詩三人,如同三尊被瞬間石化的精美雕塑,僵立在門口。
    她們臉上那份因焦急、擔憂、恐懼而扭曲的表情,在看清開門之人面容的瞬間,被一種更加極致、更加復雜的,混合了震驚、狂喜、難以置信與深入骨髓的恐懼的情緒所徹底取代。
    三張本該顛倒眾生的俏臉,血色在剎那間褪得一干二淨。
    她們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緩緩張大。
    最先反應過來的,竟是柳師詩。
    她臉上再不見平日的慵懶玩味,她甚至沒有看清林凡此刻迷茫痛苦的狀態,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猩紅殘影,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她的動作快如閃電,甚至帶起了尖銳的破空聲!
    然而,她的目標,卻不是林凡本人。
    而是他手中那枚不知何時已經自行激活、正散發著幽藍色神秘光芒、如同心髒般搏動的“界梭”!
    她一把將“界梭”從林凡那無意識握著的手中奪走,近乎神經質地緊緊抱在懷里,仿佛那是她失而復得的、比生命還重要的珍寶。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用一種復雜到了極點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林凡。
    那眼神里,有劫後余生的慶幸,有計劃被打亂的惱怒,更多的,是一種仿佛在看一個未知怪物般的忌憚與……幽怨。
    “你……”她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化為一聲復雜的嘆息。
    而紫瞳在經歷了最初長達數秒的呆滯後,那雙妖異的紫色眼眸中瞬間蓄滿了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她“哇”的一聲就哭了了出來,那哭聲充滿了壓抑了太久的委屈與恐懼。
    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像一只終于找到了主人的、被遺棄的小貓,死死地抱住了林凡的腰,將滾燙的臉頰深深地埋入他堅實的胸膛,放聲大哭。
    “嗚嗚嗚……林凡!你這個混蛋!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嗚嗚嗚……”
    只有甦小月,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與冷靜。
    但她那雙戴著黑色戰術手套、緊緊攥著、骨節都有些發白的手,以及那雙同樣泛紅的、死死盯著林凡不放的眼眸,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她上前一步,高跟軍靴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噠”的一聲。
    她的聲音,因為壓抑的情緒而微微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從冰塊里鑿出來一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審視。
    “林凡,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