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曼還在不可置信辛西婭居然敢違背命令。
他的表情冷凝一瞬,正想讓騎士控制住辛西婭,再一不做二不休,先揭發查爾斯,給加菲爾德添堵,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伊莎多拉夫人就忽然掩嘴道“您可能不了解女人。我們生氣時罵丈夫幾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生活得不順心時,誰不這樣做呢?”
她說著微揚下巴環視一圈,才驕矜地道“我之前只是心情不好,向加菲爾德吐槽幾句,開玩笑而已。您恐怕是誤會了。”
萊曼冷冷地看向伊莎多拉夫人,道“就算是這樣。那位侍女要怎麼解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移向侍女,又懷疑地看向伊莎多拉夫人。
但九游猜想伊莎多拉夫人和加菲爾德有後招,已經徹底不擔心後續了。
他按了按塞壬的手腕,自己跳到桶里游一圈,才爬回塞壬的手上,悠哉地道“說不定今天我們真的能救出爺爺他們呢,塞壬小甜心∼”
塞壬聞言眼神明滅片刻,他摸了摸九游的胴體,低嗯一聲,就听伊莎多拉夫人冷嘲道“一個侍女怎麼攻擊騎士?如果是有人用藥草陷害我們呢?我想這才是您該尋找的方向。”
話落,又有幾個大貴族站不住,蹦出來質疑伊莎多拉夫人,伊莎多拉夫人卻全扛了下來。
九游和塞壬注意到她看了加菲爾德一眼,便知道後招來了。
九游連忙支稜起腦袋,眼珠掃描周圍兩圈,瞥見有兩個騎士一直關注著莫里斯,就道“不過莫里斯怎麼突然往湯藥里摻面粉?難道他和教會也有齟齬?”
“國王嘗不出來面粉的味道嗎?我感覺伊莎多拉夫人好像都聞出來面粉的味道了。”
塞壬听此想到國王喝藥後向加菲爾德投去的那一眼,斂眸,道“他應該是故意喝摻有東西的湯藥的。”
九游聞言震驚道“可他不是很在意人魚的秘密、想要長生嗎?”
他說著下意識地去看幾乎被所有人忽視的國王,就听加菲爾德道“說來正巧,我也發現了一些東西,不如大家也來看看。”
道爾立刻從懷里掏出十幾封信件。
九游連忙轉頭,就看見萊曼猛地僵在原地。
他估計加菲爾德手里的信件與教會手里的信件不同,是真的能將萊曼捶到坑底,瞬間拋下剛才的疑問,眼底浮出幾分幸災樂禍與興奮。
萊曼確實開始緊張起來。
當初為了套住敏感且缺乏安全感的伊莎多拉夫人,他下了血本,除卻人魚相關的信息,其他東西都告訴了伊莎多拉夫人。
雖然他還算謹慎,每次都看著伊莎多拉夫人燒掉信件,但是也架不住伊莎多拉夫人瞞天過海,藏了一些以紀念二人情誼。
此刻這些“紀念品”卻被拿來捶萊曼,也算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了。
因為信封過于實錘,萊曼和大貴族們已經無力多辯解什麼,只能死咬信封是造假的。
但大家的腦子偶爾不太靈光,又不是真傻子,哪還能看不出端倪,面色頓時都變得難看起來。
按這情況,要是王宮里打起來,他們不就成炮灰了嗎。
說實話,他們錦衣玉食,生活還算滿足,都不在乎誰坐在王位上,此刻只想趕緊逃回家,繼續當米蟲。
可總有人不願意讓他們接著掩耳盜鈴,就在眾人兩股戰戰、想要趁人不注意偷溜時,一道身影就疾速沖向騎士,轉眼被騎士斬于劍下。
大伙定楮一看,才發現襲擊騎士的是那位侍女。
那侍女被刺中心髒,很快就不太好了,卻還是費勁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馬夫、聖女像、藥,萊曼……”
話沒說完,她就咽氣了。
緊接著一枚紐扣從她的掌心掉落,正是她拼命掙扎時從馬夫身上抓下來的。
變數來得如此之快,讓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震驚上。
九游看著斷氣的侍女,深吸口氣,下意識地抱緊塞壬的手,就見伊莎多拉夫人捂臉尖叫一聲,被兩位淑女拉住,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眾人凍結幾秒才反應過來,轉眼炸開了鍋,紛紛提出天色已暗,該休息了。
塞壬透過人群冷冷地看著悄然後退的萊曼,抬步靈巧地躲過推搡的人群,邁向萊曼的方向,卻听一陣打斗聲從外面傳來。
沒一會,一位高大的騎士就拎著個馬夫,在幾個騎士的保護下,走了進來。
在看清這個騎士的臉時,九游忍不住驚呼一聲,有些恍惚地撓一下胴體,道“達蒙?”
塞壬腳步微頓,很有眼力見地替九游撓撓背部,視線還釘在萊曼身上,肯定地道“你沒看錯,是他。”
話音剛落,萊曼身邊的騎士就攻向達蒙帶來的騎士。
混戰一觸即發,四處都是尖叫聲,萊曼趁亂溜出了門口。
塞壬迅速奪過某位騎士的劍,把潤過一次水的九游抱進懷里,一路過關斬將地追過去,就望見萊曼的衣角從某處劃過。
他立刻扔開串著人的劍,跟到王宮外,卻已經看不見那幾人的身影,頓時皺眉暗暗感受空氣中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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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游連忙充當導航,給塞壬指路。
塞壬聞言問都沒問就大步跑開,最後停在了最角落的地下儲物間外。
他剛踏進儲物間,便看見里面躺著兩位主教的尸體,立馬跨步走進去,推開擋路的雜物。
九游趕緊抬腕指了指地面,道“有地下通道。”
塞壬蹲下在某塊地面摸索兩圈,拉住某個凸起往旁邊用力拉開,就看見一條地下室通道。
他躍身跳進去,順著地面的痕跡往里走,很快就找到了靠坐在牆邊急促喘息的邁洛。
他渾身都是血,旁邊倒著一個騎士的尸體,地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從此處往幽深的通道里延伸過去。
看見塞壬跟進來,他似乎毫不意外,伸手從懷里摸出一捆灰撲撲的布,道“萊曼過去了。趁教會還沒轉移,攔住他們。”
塞壬皺眉看了眼邁洛腰腹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就見邁洛一頓一頓地扯過張還算干淨的布料抱住灰布,道“別嫌棄。”
“上面畫著所有人魚譜圖碎片的位置,海里的、陸地的,全是從教會那邊謄抄過來的,很可信。”
塞壬這才伸手接過灰布,正想架起邁洛,卻被邁洛推開了手。
只听邁洛虛弱地道“來不及了。你快去。”
塞壬手指縮緊,唇角下抿一瞬。
但他沒有耽誤太多時間,撕開布料快速給邁洛包扎起來,就站起身,握著灰布往里走,卻听邁洛叫住了他,道“答應我,如果有機會,請毀了教會。小塞壬。”
塞壬腳步一頓,才繼續大步往里跑去。
九游探腕撫一撫塞壬的手背,正想安慰幾句,卻隱約聞到布料上傳來一股熟悉的騷臭味。
他頓時縮了縮腦袋,盯著布料間隱約能看見的灰布,干嘔一下,卻瞥見那灰布上忽然飄落幾顆大小不一的濕泥沙。
他突然想到之前的大船上有個種植區,正好靠近廁所。
在快離開大船前,他曾瞟見那地方被搞得亂糟糟,還以為是海盜喪心病狂,連那地都不放過,但現在看來,翻亂種植區的人未必是海盜們。
邁洛曾大半夜獨自外出過,為此,他還不惜推出莫里斯當擋箭牌。
九游東一下西一下地回想著事情,忍不住回頭望向身後,卻只看見無盡的漆黑快速倒退,轉眼間就將那一點極其微弱的光亮徹底吞噬。
塞壬終于找到了人魚關押地的入口,就听見里面傳出鬧哄哄的聲音,好像是教會的人在搞內訌。
他側耳傾听一會,在黑暗中摸進去,就看見有幾個主教正斥責著萊曼。
大概意思是萊曼我行我素非要研究人魚的秘密,已經因此折損了教會大半人手,還不慎暴露了教會的野心,已經不再合適當教會的領導者。
萊曼捂著傷口,難敵四手,沒多久就眼睜睜地看著不服氣的主教們帶著一幫人從另一邊的暗道離開,只剩下一點人還守在關押著人魚的水箱旁邊,正無措地看著萊曼。
九游注意到人群中有張熟面孔正提著水箱下的推車手柄,頓時睜大雙眼,和塞壬悄咪咪地道“是那個海盜少年。”
塞壬點頭摸一下九游的腦袋,才微轉眸動了動耳朵,潛進去解決門口幾個人。
隨後他撿起一把砍刀,大步走向正捂著傷口爬到推車上的萊曼。
萊曼看見塞壬突然出現,瞳孔瞬間一縮。
緊接著在發現塞壬的眼楮迅速發生變化時,他才恍然大悟,連忙舉著匕首就想拉過沉睡的人魚做人質,卻被旁邊的海盜少年堪堪擋下。
他驚愕地掀起眼皮,雙眼微瞪,就被塞壬一刀釘在了推車上,頓時痛得慘嚎出聲。
剩下的幾個人見此不敢再留,頓時連滾帶爬地沖向暗道,落荒而逃。
塞壬立刻扶住推車,深深地凝視著水箱里的兩個人魚,目光在他們身上密密麻麻的黑線上流連了一遍又一遍。
九游用力地握了握塞壬的手。
旁邊的海盜少年已經放掉了水箱里帶有麻醉效果的水,正捆綁著昏迷的萊曼,見狀就說“一會就能醒來。”
塞壬替兩只人魚捻了捻蓋著的布料,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嗯……”海盜少年深吸口氣,拍拍手,坐到另一個空蕩蕩的推車上,道,“因為我看不慣教會做的事情。”
他說著收回落在人魚爺爺身上的視線,與塞壬對視片刻,交叉的十指相互壓了壓,突然又道“你們馬上就回去嗎?”
九游從海盜少年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催促的含義,直覺這小伙子絕對也不簡單,不由地歪頭打量起對方,卻听到自己的肚子忽然咕嚕叫起來。
一時間,一人一人魚都看向九游。
九游頓時有些羞赧地縮到塞壬手邊,暗想小肚子啊小肚子,你怎麼這麼不爭氣,就感覺嘴巴被個東西戳了戳,是塞壬親手做的肉干。
他立馬張嘴叼住,快速咀嚼,不忘提醒塞壬也吃一點,還大方地分了海盜少年兩塊。
海盜少年接過肉干,微笑著道了謝,就坐在不遠處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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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游忍不住和塞壬嘀咕,道“你覺得他說的是真話嗎?因為看不慣就幫我們,也太隨便了吧?”
萬一哪個環節出問題,可就要命了啊。
塞壬正翻閱著一本以人魚視角記載人魚事跡的古籍。
他聞言動作微頓,輕輕地搖了搖頭,再次遞一塊肉干給九游。
九游差不多吃飽了。
見塞壬沒心思再吃,他就戳戳塞壬的手背,也跟著看起了古籍。
只是他的視線從飄逸華麗的人魚文字上劃過,卻大半篇幅都看不懂。
他只能抓瞎地撓撓胴體,抬腕摸幾次塞壬越來越緊繃的下巴,試圖撫慰塞壬,忽然很後悔沒和塞壬多學幾個人魚字。
他還在苦惱著,就見定定盯著古籍發呆的塞壬突然合上古籍,像是想到了什麼,拎出一袋人魚淚,轉身原路返回。
九游隱約察覺到塞壬的意圖,有些緊張地屏息等待。
但世間本就沒有那麼多的恰到好處,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邁洛應該剛咽氣不久,尸體還留有余溫。
塞壬和九游在邁洛身前靜默良久,塞壬才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邁洛的身上。
他背起邁洛,打算把邁洛放到推車上,不至于讓邁洛只能很不體面地躺在地上等待安葬。
九游見塞壬的手中仍舊攥緊著那袋人魚淚,不由地在心中暗暗嘆口氣,道“世上總有意外……我們可以盡力去實現他的願望。”
塞壬聞言眼眸稍斂,抿了抿嘴角,就忽然聞到一絲新鮮的血腥味從關押地傳來。
他立刻背著邁洛快跑回去,剛趕到門口就看見醒來的人魚爺爺正面色猙獰地壓在海盜少年身上。
他趕緊放下邁洛,沖上去推開人魚爺爺。
人魚爺爺還沒來得及變為人形,此刻被推飛出去,他那條碩大的魚尾就翻滾著掀翻了周圍的東西,上面瞬間滲出條條血絲,脆弱得不像是人魚身體的一部分。
但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意似的,剛穩下身形就再次往海盜少年那爬去。
塞壬立刻追過去攔住人魚爺爺。
人魚爺爺快速轉頭朝塞壬甩尾,警告性地嘶叫一聲。
此刻,另一條人魚也已經醒來,見此快速爬到人魚爺爺的身邊,緊緊地盯著塞壬。
九游抱著塞壬的脖子,眼睜睜看著他們豎瞳對峙,眼底的震驚還未散去,就見塞壬和人魚爺爺突然打起來了。
人魚關押地轉眼間成了一片廢墟。
九游驚得眼皮一跳,連忙彈跳出去,扒住另一條人魚的臉,試圖干擾他的行動,卻被單手捏住了胴體,輕易扯下來。
在看見人魚雙眼的瞬間,久違的恐懼本能從他的心底迅速攀上來。
他差點直接僵死過去,艱難地動了動眼珠,正在心中尖叫,卻忽然感覺身上一松,就見甩開人魚爺爺的塞壬竄已經過來掀翻了那條人魚,並救下了他。
與此同時,一把鋒利的箭從門口飛馳進來,發出撕破空氣的響動。
塞壬下意識地按住掙扎的人魚,轉眸看過去,就看到那箭直直飛往人魚爺爺的方向。
他趕緊松開那條人魚追著箭過去,卻堪堪與箭錯過。
在沉沉的喘息聲中,周圍一切似乎都放緩了速度,他眼睜睜地看著箭矢扎穿了人魚爺爺的尾巴,尾巴上若隱若現的血絲瞬間爆開,淌出大片殷紅。
人魚爺爺長鳴一聲,終于半趴回地上,不再動了。
塞壬對上人魚爺爺泛紅的眼眶,才驟然從昏沉的狀態中回神,小心翼翼地扶起人魚爺爺的上半身,隱忍地道“為什麼?”
人魚爺爺咽下一口血沫,閉目道“沒有為什麼。”
九游看著塞壬沉默無言的模樣,就知道塞壬此刻一定非常難過。
雖然他還沒搞清楚狀況,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拍拍塞壬的脖子,道“別傷心,塞壬小甜心,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呢。”
他隱約覺得能把塞壬教得這麼好的人魚爺爺應該不會是純粹的惡人,說完又轉頭看向人魚爺爺,道“爺爺,有什麼事情,請您和他聊一聊好嗎?”
“他找了您很久,一直很想念您。”
人魚爺爺聞言身形微僵,但還是抗拒地別開頭,沒有說話。
倒是另一條人魚忍不住幫人魚爺爺說話,掙扎著用人魚語喊道“爺爺這麼做是為了所有的人魚。是我先支持他這樣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壓制著人魚的獨眼海盜馬上用弓弩敲了一下人魚的尾巴,道“吵死了。”
正在給海盜少年包扎的莫里斯見此頓時心疼地道“哎!你小心點,這可是珍貴的人魚。”
獨眼海盜霎時翻白眼,道“我還沒跟你計較你在船上亂下藥迷暈我的人,害得我的同伴都被該死的萊曼捉走充教會走狗的事情。”
“要不然,我絕對不會踏足這該死的王城!”
莫里斯听此訕訕地嘟囔道“我好歹給你治療過,一次迷藥而已,至于記著嗎?”
九游听著他們的談話,頓時想到當時他還疑惑獨眼海盜的下屬怎麼那麼沒心眼,獨眼海盜一說沒事就不管了。
原來當初站在門外推達蒙進門的,根本就不是獨眼海盜的人。
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他思忖著,連忙繼續拍著塞壬的脖子,默默地撫慰塞壬,就見塞壬迅速轉頭看向那條人魚。
那人魚被塞壬富有壓迫性的眼神緊盯,瞬間渾身一顫,卻毫不相讓地仰起頭,不顧人魚爺爺的阻撓,繼續道“您應該看見那本古籍上的記載了。”
“人魚的詛咒只有人類的純粹之心才能破解。因為詛咒的問題,我們族群的繁衍能力已經變得很差了,病死的人魚也越來越多。”
“如果再不解決這個問題,人魚遲早會徹底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話音剛落,九游就呆住了。
他沒想到人魚的處境居然如惡劣,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就見那條人魚情至深處,已經控制不住地抽噎起來。
顆顆人魚淚散落在地上。
人魚爺爺見人魚把事情都抖落出來了,無奈地嘆口氣,終于睜開雙眼,看向塞壬。
九游這才看清,原來人魚爺爺疲倦的眼眸中一直流淌著絕望不甘又深切愧疚的暗光。
是啊,人類擁有健康的體魄,卻不以為意,一味地追求長生。
而人魚身懷強悍的力量、普遍更長的壽命,卻又苦受詛咒的折磨,哪怕死亡也無法化成自由的靈魂。
何其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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