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吐血昏迷後,王宮只騷亂一會,道爾、查爾斯、邁洛等在場的騎士就聯手控制住了局面。
很快,王宮里的騎士們也趕至現場,全副武裝地從國王臥室往外呈輻射狀排開,鎮守著彌漫不祥氣息的王宮。
萊曼則假模假樣地抱著法杖,和兩位主教一起垂首跪坐在國王的床前做禱告,細碎而高頻的低語念得大伙如坐針氈,生怕受到波及。
連阿拉里克都難得智商上線,沒再蹦噠著上趕和加菲爾德吵架。
伊莎多拉夫人已經握著國王的一只手,掩面啜泣出聲,雖不知道其中有幾分真情,但還確實有點彷徨國王出事自己該何去何從的柔弱模樣。
唯有加菲爾德面不改色地坐在輪椅上,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注視著床上的國王,時不時撫過放置在腿上的拐杖,面上毫無親爹要死的悲痛,也沒群狼環伺的恐懼,姿態從容,像是完全不知道這場盛大的舞會是教會與貴族們為他精心設計的圍剿陷阱。
但空氣中的恐慌與壓抑,卻在安靜得只能听到呼吸聲的空間中,發酵得越來越濃,九游隱約覺得自己都能听見大家緊張急促的心跳聲。
好在很快醫師們就緊趕慢趕地擠進來,瞬間打破了凝滯的氛圍,開始圍著國王打轉。
毫不意外,莫里斯也身處其中,手法嫻熟地給國王吊命,可能真的很有本領,那群醫師竟隱隱以他為首。
九游思忖著忽然就想到塞壬剛才說的話。
他立刻回味出幾分不對勁來,迅速和塞壬確認一遍自己和塞壬這兩天換魂從王宮里找到的逃生路線,又重復幾遍救出人魚的計劃,才小聲地強調,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得在一起。”
“你不準扔下我自己跑出去辦事,知道嗎?”
說完他不等塞壬開口,又用力地拍了拍塞壬的手背,歪頭去瞅塞壬的臉,道“說好的要對得起雙方的信任,你可不能騙我啊。塞壬小甜心?”
塞壬見此條件反射地捏住九游的腕,虛扶住對方的身體。
近兩天體內的異樣已經讓他心里有了抉擇,他不想讓九游懷著困擾和難過與自己分開,本也打算在這次行動中把情況告知九游的。
于是他很快就把有關人魚詛咒的事情全盤托出。
九游的第一反應是後怕。
他卷緊塞壬的手腕,有些生氣地道“剛才那場雨是不是你干的?你怎麼能不跟我商量就亂來?”
塞壬聞言手指微縮。
他垂眸給九游潤一遍身體,才低低地道“我只出了一點力,原本只是想下一點點小雨。我看見雨突然下大就立馬停手了。”
“不準裝可憐。”九游這次不吃塞壬這套了,晃著腕,嚴肅地道,“身體怎麼樣?有感覺哪里特別難受嗎?站著會不會很累?要不你把木桶放地上吧。早說就給你也做個輪椅了。”
塞壬“……”
他立馬回答“沒有。除了剛開始心髒有點收縮,黑線蔓延了一點,什麼都沒有。我感覺身體沒問題,再來幾個木桶也能拿穩。”
“真的?”九游對著塞壬這里摸摸那里瞧瞧,甚至扒開點衣領觀察完塞壬的胸膛,才徹底放下心。
他頓時忍不住呼口氣,嘿嘿一笑說那就好。
可在塞壬試圖摸他時,他卻猛地拍開塞壬的手,支稜著腦袋,憤怒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會這樣說?能拿桶你還得意上了?這種事情你都瞞著我,你可真好樣。”
塞壬有些手足無措地收回手,正想再解釋他沒想瞞,只是思考了幾天,卻听伊莎多拉夫人道“我來吧。”
塞壬和九游下意識地分出注意力到那邊。
隨後九游那顆一直轉動關注現場的眼珠就捕捉到萊曼微不可察地往莫里斯和伊莎多拉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頓時想到塞壬說的國王與教會一直在聯合尋找人魚譜圖並派人搶貴族手里的碎片的事情,估計國王將死,教會大概率會在除掉加菲爾德以前一直用人魚淚給國王續命,榨干國王的最後一絲價值。
等王儲皆無,到時候是扶傀儡上位,還是直接謀權篡位,都是教會一幫人說了算。
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琢磨著立刻給了塞壬一個“你等著,有空再和你掰扯”的眼神,皺眉望向莫里斯手里的碗,就見莫里斯動作稍滯,又攪了攪湯藥,才遞給伊莎多拉夫人。
只听莫里斯道“當然。尊敬的伊莎多拉夫人,那就勞煩您將藥湯喂給陛下。”
伊莎多拉夫人頷首接過湯藥後,湊到嘴邊吹兩圈,隨即眼神似乎閃爍一下,才舀起湯藥溫柔地喂給國王。
塞壬看著她把湯藥送向國王的嘴邊,垂在身側的手指下意識地微抬起來。
但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趕緊將手指耷拉回去,只頷首暗吸口氣,垂眸分辨幾息,又不著痕跡地看一眼莫里斯,才向九游道“那碗人魚淚被面粉稀釋過。”
九游瞬間炸了“你又來?”
塞壬連忙解釋,道“我沒有用控水術。人魚能聞出人魚淚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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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游聞言有些懷疑地湊近塞壬的臉,道“嗯?真的?”
塞壬點頭,肯定地嗯了聲,道“真的。還能聞出不同人魚產出的人魚淚之間的差別。”
他說著怕九游不信,又搬出例子,道“之前我和你說過,莫里斯身上一直帶著一包人魚淚,但是在馬車卡地的時候,他落下了人魚淚,被邁洛撿走了,邁洛又把人魚淚給了加菲爾德。這些就是我聞出來的。”
九游見塞壬神色不像作假,又想到塞壬確實提過這件事,才滿意地收回眼,戳戳塞壬的手背,道“這樣啊。不錯,保持住。”
他說完見塞壬繃著的臉終于松懈下來,忍不住嘆口氣,抱住塞壬的下巴蹭一蹭,道“塞壬小甜心,我不是想限制你的行為。只是這種危險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在陪同下深思熟慮,再做出決定。”
“至少不要獨自面對。”
“除了我,除了人魚族群,還有很多海洋生物、甚至人類朋友,都很在乎你的。好嗎?”
塞壬聞言垂眸回抱九游,縴長的睫毛在燭光中輕顫片刻,才摩挲一下九游的腦袋,道“好。”
他說完摟著九游的手指微微收緊,正欲開口,卻听萊曼忽然道“陛下,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匯報,實在是一件很重要、很緊急的事情,不然我也不敢在這時打擾您。”
九游和塞壬馬上分開,一起望向大床,就見國王緩慢地轉動落在加菲爾德身上的眼神,看向萊曼,臉色隱約又變差幾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局勢已定,萊曼的言行舉止間逐漸流露出一股傲慢之色,不等國王準許,就直接朝門招招手。
眾人下意識地朝門口望去,就看到幾個騎士押著一位渾身濕透的侍女走上來。
一時間,有些和伊莎多拉夫人關系比較近的淑女或者紳士紛紛掩嘴低語起來。
“這不是伊莎多拉夫人的貼身女僕嗎?怎麼會成這副狼狽的模樣,還被抓了起來?”
“難不成她偷了伊莎多拉夫人的首飾?”
“噢,那可真是該死。難怪伊莎多拉夫人今天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九游看著被騎士摔在侍女身邊的半袋草藥,暗覺不好,就听萊曼說“在舉行儀式之前,這位侍女居然偷偷摸摸地跑去聖女像下,試圖攻擊看守聖女像的騎士們。我們從她身上搜到了一袋奇怪的草藥。”
他說著示意其中一位端著湯藥的騎士把碗放到桌上,又道“剛才已經有人熬煮過草藥,將湯藥喂小白鼠後,小白鼠口吐白沫,離奇死亡。”
“王宮之中,除了陛下,就只有伊莎多拉夫人常住,而陛下近日來的身體……並且今天大家在王城中聚會,誰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下毒。她一定居心詭測,不能輕饒。”
話音剛落,不等大家反應過來,一位和萊曼勾結的大貴族就最先跳出來,指著侍女,道“你為什麼要害陛下,害大家?是不是伊莎多拉夫人指使你的?趕緊交代出來!”
全場的呼吸聲突然又急促了幾個度。
九游一看就知道大多數人沒懷疑萊曼的話里有個很明顯的漏洞。
他對大伙的智商感到無語的同時,又有些惱怒,暗嘆當初怎麼沒看出來萊曼這麼會顛倒黑白,他還以為萊曼船長願意護著塞壬是個好人來著。
果然,濾鏡害人。
就在九游恨恨罵著萊曼、塞壬揉捏安撫九游安時,終于,加菲爾德開口了“可是既然您在儀式之前就抓住了侍女,為什麼不先讓大家檢查身體,而要急著舉行儀式呢?”
是啊,要是先檢查,說不準陛下都不會吐血。
眾人想著紛紛露出困惑的神色。
萊曼教皇面不改色地忽悠道“因為舞會中教會的聖水會保護大家。陛下身上的毒正是因為聖水的保護,得以控制,現在才發作。”
“儀式舉行的時間原本是不可改變的,今日過後,我會向上帝懺悔,終止了聖女像的拜會儀式。但現在,”
他說著突然伸手指向伊莎多拉夫人,道“我們應該先把謀害者抓起來,保證大家的安全。”
他食指一指,旁邊的阿拉里克就坐不住了,抗議道“你說伊莎多拉害人,你有證據嗎?”
阿拉里克是想爭伊莎多拉夫人手里的權,可不想這樣搞啊,稍有不慎,他自己都會被牽連進去。
但前段時間還為他出招打壓伊莎多拉夫人的萊曼,此刻卻完全忽視了他的眼神暗示,道“當然有證據。”
萊曼又揮揮手,辛西婭被帶了上來。
九游和塞壬近兩天都在王宮找路線,對辛西婭、國王與伊莎多拉夫人間的愛恨情仇只有粗略的了解。
因此乍一看見辛西婭,他們都下意識地皺起眉,就听萊曼道“這位是陛下的新情人。”
“她曾多次踫見陛下和伊莎多拉夫人吵架,還听到過伊莎多拉夫人說要殺了陛下的狠話。更重要的是,她撞見過加菲爾德殿下與伊莎多拉夫人會面。”
“這個。”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紙,道,“是加菲爾德殿下與伊莎多拉夫人來往信件的其中一封,里面伊莎多拉夫人提到要幫助加菲爾德殿下爭奪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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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將東西傳給國王。
伊莎多拉夫人死死地揪著裙擺,原本還隱隱對萊曼抱有希望的眼神瞬間黑沉下來,心底的最後一絲愧疚也徹底消散。
王宮里有收著加菲爾德的信件,管家把它拿出來一對比,除了里頭的信紙全都對上了。
見此,眾人嘩然。
九游看見那熟悉信封上漂亮的火漆印章,頓時瞪大雙眼。
但不過幾秒,他看清里面的信紙很是陌生,又迅速冷靜下來,就听加菲爾德嗤笑一聲,道“不過撿到一份莊園的信封,再拿來一份信件,就能定罪嗎?”
萊曼氣定神閑地道“還有人證,殿下。”
加菲爾德聞言似笑非笑地看了萊曼一眼,才老大爺似的靠坐回輪椅上,道“正好我在場,當面對峙,也省得有人造假。”
這對萊曼來說正中下懷,他走到辛西婭身邊,意味深長地對辛西婭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會守著你,絕不會讓其他人靠近你。”
話音剛落,辛西婭就抬起了頭。
幾乎在同一時間,九游就注意到查爾斯快速往辛西婭方向邁了幾步,又強行止步,暗自捏著拳正盯著辛西婭。
他看看辛西婭,又看看查爾斯,突然抓住了腦海里的一道光,立刻點一下塞壬的手心,道“查爾斯和辛西婭……”
塞壬迅速握住九游的腕,道“長得有點像。”
其實查爾斯和辛西婭像的地方真不多,只有眉眼間有三分相似,所以他們也是看見查爾斯有點不對勁,才確認兩人的神似不是巧合。
九游思索著皺眉,道“所以,辛西婭可能被教會控制著,查爾斯因此不得不听從教會的,在莊園做臥底。他那天出門去小木屋,有沒有可能就是向辛西婭傳遞信息?”
國王和辛西婭外出幽會時,好像也去過那小木屋附近。
塞壬低嗯一聲,道“查爾斯應該就是借辛西婭的手,把消息傳達給伊莎多拉夫人的。他們達成了某種合作。”
他剛說完話,那邊的辛西婭就已經站起身,道“我確實看見了陛下和伊莎多拉夫人爭吵,也看見加菲爾德和伊莎多拉夫人踫過面。”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就都悄悄提起心髒,屏息傾听。
加菲爾德卻仍舊穩如老狗,活像個被請來看戲的領導。
九游忍不住看了眼很淡定的加菲爾德,又瞅一下冷著臉的伊莎多拉夫人,對塞壬道“看樣子,我們白擔心了。”
塞壬意會地捏捏九游的腕,目光一直落在萊曼身上。
九游正琢磨著加菲爾德啥時候和查爾斯通氣的,到底有沒有通過氣,就听辛西婭繼續道“可是我從沒听過伊莎多拉夫人說要害陛下。加菲爾德殿下和伊莎多拉夫人也只是在街上踫見。”
“最近王城慶祝聖女像雕完,很多人出門游玩,踫上也很正常。”
語速略快地說完,她就昂首挺胸地看著萊曼,氣勢直逼兩米八。
一副死豬不怕開,不對,一副英勇無畏的樣子讓剛才還竊竊私語的眾人逐漸安靜下來。
顯然,他們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就在周圍一片落針可聞的沉默中,加菲爾德突然輕笑一聲,他微頷首,沉郁的面色中顯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
然後眾人就听見他道“這就是你說的人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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