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安輕輕張開小嘴,長贏的唇角泛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小心翼翼地喂著他飲水。
未幾,許是靈力盈滿,銘安像一只慵懶的小獸,趴在長贏的胸口沉沉睡去。那兩只小爪子,自然地環住長贏的脖頸。
水囊從他唇邊悄然滑脫,懷中那顆銀白色的小腦袋失去了支撐,軟軟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之上。
原本環在頸後的雙臂徹底松弛下來,全然是依賴的姿態。長贏低下頭,銘安雙目緊閉,呼吸均勻而悠長,嘴角還噙著一抹滿足的淺笑,已然沉入甜美的夢鄉。
長贏的動作微微一滯,懷中那均勻的呼吸與溫熱的體溫,仿若涓涓細流,將他心中方才那危險的炙熱一點點滌蕩而去,只余下如寒潭深幽般的寧靜溫柔。
無奈地輕嘆一聲,這聲嘆息輕柔地消散在氤氳的水汽之中,滿是拿懷中這只小鹿無可奈何的寵溺。
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姿勢,一只手臂更穩地托住銘安的背脊與腿彎,只為讓他能睡得更安穩些。而後,長贏抱著懷中的人,緩緩自潭水中站起。潭水從他壯碩的身軀與緊貼的衣物上嘩嘩流淌而下,在寂靜的山谷間幽幽傳響。
抱著銘安,一步一步沉穩地走上岸邊。冰冷的潭水已無法侵擾他,懷中那溫熱的重量,恰似冬日暖陽,足以抵御世間任何嚴寒。
傍晚的霞光從樹叢的縫隙里漏下來,染得滿地草葉都泛著霓虹般的暖光,連空氣中都飄著晚風吹來的草木清香。
長贏蹲下身,將自己外套裹在銘安身上,再拿起一旁的衣物,指尖避開銘安的爪子,輕柔地給他穿好,動作慢得不像話,生怕驚擾了懷中人的好夢。
穿戴妥當後,重新將銘安抱在懷里,轉身向著鏢局的方向走去。
路過這熱鬧的人間,腳步格外平緩,燈籠的光暈在地上拖拽出他的影子,似是他曾走過最踏實的一段路。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的長贏,而是只要抱著他的王,便有勇氣直面不堪過去的勇敢者。
剛走到鏢局門口,就看見阿七正扶著門框捶腰,眉頭皺得緊緊的,連耳朵都耷拉著,想來下午那場比武團建定是累得不輕。
長贏原本想用眼色警告阿七別出聲,可還沒等他遞過去眼神,懷中的銘安就不安分地動了動,一只小爪子輕輕按在了他的胸口,帶著睡夢中的綿軟力道。
長贏的腳步頓住了。
垂眸看著懷中人的睡顏,忽然有些走神若是銘安醒著,見了阿七這副模樣,會怎麼做?是會先沖上去拉著阿七問團建玩得開心嗎,還是會先皺著眉關心他的腰?他搖了搖頭,指尖在空間戒指上輕輕一按,一道微光閃過,掌心便多了個裝著緩解酸痛藥膏的小瓷瓶。
他的那枚空間戒指,乃是用心髒處那塊靈石的邊角料制成,此戒指僅他能使用,任何物品放入其中都會靜止在放入的那一刻。
里面堆著數不盡的藥膏和藥材,瓶身上還印著從前王庭的紋樣。那是過去的王們為他準備的,每次他從戰場上受傷歸來,侍從都會捧著這些藥膏來,盼著他能快點好起來,好盡快回到戰場。
可他從來不用,那些傷口的疼痛比起王們冷漠的眼神、“盡快歸隊”的命令,實在算不得什麼。
而不遠處的阿七,早就看見長贏抱著銘安走進來,還在自己面前停了腳步。
剛想開口問“銘安怎麼睡著了”,就對上長贏側過來的眼神……那雙獸瞳里沒有半分情緒,冷得像結了冰。
阿七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咽了回去,只好抿著嘴,爪子不安地摳著衣角,剛張開的嘴只能吐了兩個空氣炮,試圖緩解這尷尬的氣氛。
可長贏就那樣杵在原地不動了。
阿七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自己走路的聲音太大,驚擾了銘安,更怕惹得這位“煞神”不快。
接下來的一幕,差點讓阿七的魂飛出去……
他看見長贏的爪子上閃過一道微光,掌心憑空多了個小瓷瓶。緊接著,那位三米多高的老虎,竟緩緩勾起了唇角,露出兩排雪白的尖牙,那笑容僵硬得像被凍住的冰塊,卻帶著幾分刻意的“笑意”,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
可在阿七眼中,那分明是一只三米五的大老虎,逆著光,露出兩排森然的大白牙,笑容有些玩味地朝著自己逼近。
心里連忙雙爪合十,瘋狂祈禱“我的肉一點也不好吃!又柴又干巴,您千萬別吃我啊!”
到最後,干脆閉上了眼楮,連呼吸都快停了,仿佛已經聞到了彼岸花的冷香,听見了忘川河的流水聲,只等著“輪回”的那一刻。
直到一只微涼的爪子將小瓷瓶塞進他的掌心,阿七才猛地回神,僵硬地睜開一只眼楮,盯著掌心那只刻著圖案的瓷瓶,又茫然地抬起頭看向長贏,眼里滿是“劫後余生”的懵。
長贏看著阿七這副模樣,心里滿是疑惑“這凡獸是什麼反應?吾好心給他藥,他卻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方才還閉著眼念念有詞,此刻又瞪大了眼楮發愣。難道凡獸的腦子都這般遲鈍?還是吾的笑容……很難看?罷了,吾王若是醒著,定會這般做,這點小事,倒也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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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阿七眼中那未散的恐懼和茫然,微微蹙起了眉,干脆收起了那副連自己都覺得僵硬的笑容,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他實在不解,不過是遞一瓶藥膏,為何會引來對方如此劇烈的反應。
“治傷的。”長贏的聲音低沉,沒有半分起伏,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見阿七還愣在原地,爪子捏著瓷瓶一動不動,難得地多補充了一句,語氣依舊平淡“涂在腰上。”
說罷,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阿七。對他而言,這個小插曲已經結束。
小心翼翼地側過身,抱著懷中睡得安穩的銘安,從阿七身邊走過。沉重的腳步聲在傍晚安靜的走廊里回響,他只想快些將自己那不省心的王帶回房間,讓他能安然入睡。
日光映著長贏的身影,一路延伸至房間門口。推開門時特意放緩了動作,房間里只點了盞壁燈,暖黃的光漫過那張特意為長贏定制的超大床榻,連枕頭都比尋常尺寸寬了兩指,顯然是早早就為他考慮好了體型。
長贏走到床邊,屈膝俯身,將人輕輕放在床中央。直起身時,指尖還殘留著銘安衣料的絲滑觸感,低頭看了眼懷中空空的掌心,才後知後覺地勾起唇角,轉身去扯床尾的被子。
被子是同色系的軟緞,長贏展開時動作極輕,先將被角掖過銘安的肩頭,再順著他的腰腹往下理,連腳踝處都仔細裹了兩圈,生怕剛才寒潭的水凍著他。
做完這一切,還特意退開半步,借著壁燈的光確認被角沒有褶皺,才滿意地準備直起身,可能他有些強迫癥……
下一秒,銘安的小短腿忽然無意識地蹬了一下,“驢蹄”蹭過被面,竟直接將被角蹬開了一道縫隙,露出里面淺色的里衣。
長贏的動作頓住,碧藍眼眸里閃過一絲無奈。
俯身重新將被角掖好,指尖還特意按了按,心里想著“這下該不會再踢了”。
可剛直起身,那只不安分的鹿腿又動了,這次力道更足些。
掖好……踢開。
掖好……踢開。
一次,兩次,三次……長贏的耐心像是被這反復的動作磨得漸漸薄了。
第五次掖好被子時,甚至特意用指腹捏了捏銘安的腳踝,像是在無聲警告,可熟睡的人半點反應沒有,不過片刻又將被子踢開,鹿蹄還在半空晃了晃,模樣竟帶著幾分無辜的嬌憨。
到了第六次,長贏的額角終于繃起了青筋。維持著彎腰掖被的姿勢,巨大的虎爪還懸在被角上方,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青筋暴起。
碧藍的眼眸死死盯著那只蹬來蹬去的鹿腿,眼尾的冷意漸漸凝住,周身的氣壓一點點降下來,連房間里的燭火都像是被這低氣壓影響,跳了兩下,光焰弱了幾分。
帶著點咬牙切齒的意味“既然吾王不想要被子,那……”
話語頓住,看著銘安睡夢中蹙了下眉,像是被外界的氣息擾到,又很快舒展開,嘴角還隱約帶著白天那點滿足的淺笑。
那點剛冒出來的慍意瞬間就軟了下去,連帶著語氣都失了氣勢。
最後,那句惡狠狠的話終是從齒縫間擠出來,尾音卻飄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無可奈何“……那就用吾來給你取暖。”
話音落,干脆不再管那床被踢得凌亂的被子。指尖勾住被沿,稍一用力便將被子扯開,動作帶著點賭氣似的利落,卻特意避開了銘安,沒蹭到他的臉。
被子被隨手扔到床角,團成一團,像是被棄置的小可憐。
這張為長贏特制的巨大床榻發出一聲極輕的“吱呀”悶響,像是壓得呻吟。
長贏側身躺了上去,龐大的身軀盡量貼著床沿,調整了兩次姿勢,才敢緩緩伸出長臂,掌心貼著銘安的後腰,輕輕一攬……
不過一瞬,那具溫熱的身軀便被他撈進懷里,剛好枕在他堅實的臂膀上,整只鹿都被圈禁在他寬闊的胸膛與手臂之間,連翻身的余地都沒留。
溫熱的體溫隔著絲質里衣傳過來,長贏低頭看了眼懷中人的發頂,又輕輕調整了姿勢,將手臂墊得更軟些,讓銘安的脖頸不用受力。
下巴輕輕蹭了蹭那毛茸茸的銀白發頂,指尖捻了捻一縷垂落的毛發,在爪尖上打著圈。
虎尾也順勢纏了上來,怕這團暖乎乎的小東西夜里溜下床。
看著那睡顏,長贏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得逞的悶笑,胸腔的震動透過臂膀傳到銘安耳後“這下,看你還如何踢得開。”
房間里的燭火漸漸穩了,光線下,長贏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碧藍眼眸里沒了往日的冷意,只剩映著燭光的溫柔。
盯著懷中人平穩起伏的後背,听著耳邊輕淺的呼吸聲,虎尾又悄悄收緊了些,像是要把這份溫暖牢牢攥在懷里,再也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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