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清瀾猛地一拍桌子,實木桌面應聲裂出蛛網紋,桌上的玻璃杯晃了晃,橙黃色的酒水潑出來,順著桌沿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漬。
深夜的客廳只開了盞落地燈,暖黃的光裹著酒氣,卡希維娜盤腿坐在地毯上,雙手托著腮,臉頰被酒氣燻得紅撲撲的,眼尾眉梢都漾著得意的笑︰
“就是說啊,雲冥當時可帥了!跟當年在靈渦救我時一模一樣 —— 你看,我果然還是他的掌上明珠嘛!”
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泡沫順著瓶口溢出來,沾在指尖也不在意,只顧著眉飛色舞地講 24 區的事。
清瀾卻皺緊了眉,指尖攥著酒杯,指節泛白。
她盯著地毯上的酒漬,腦子里亂糟糟的 —— 明明是她先跟雲冥出發的,路上還聊了幾句關于 “以後” 的話,遇到異靈時也是並肩作戰的,結果卡希維娜一趕過來,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回去了……
“哼,誰稀罕。”
她悶聲哼了句,抓起桌上的酒瓶又倒了半杯,酒液撞在杯壁上,發出清脆的響。
“干杯!”
卡希維娜舉著瓶子湊過來,瓶口 “咚” 地撞上她的杯子,笑得眼楮彎成月牙。
清瀾仰頭灌了大半杯,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壓不住心里那點莫名的躁。
沒多會兒,兩人的說話聲漸漸低了,最後干脆互相摟著對方的胳膊,腦袋歪在沙發扶手上,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酒氣,睡得人事不知。
門鎖輕響,雲冥提著兩袋啤酒走進來。
他剛在樓下便利店轉了圈,想著這倆或許還沒喝夠,一抬頭卻看見客廳里的景象 —— 卡希維娜的金發蹭著清瀾的肩,清瀾的手還搭在卡希維娜的腰上,兩人歪在地毯上,嘴角都掛著點可疑的水漬。
“嘖,著涼了怎麼辦。”
雲冥連忙放下酒袋,輕手輕腳走過去。
他先將清瀾打橫抱起,她睡著時倒乖順,眉頭卻還皺著,像在夢里跟誰較勁;
再回身抱卡希維娜,她的金發蹭著他的頸窩,還嘟囔了句 “雲冥…… 別鬧”,惹得他耳根微熱。
把兩人分別安置到臥室的床上,蓋好薄被,雲冥才轉身收拾客廳。
桌上的啤酒瓶倒了兩個,剩下的大半瓶還冒著細泡 —— 看起來沒喝多少啊?他正納悶,腳尖踢到了清瀾剛才坐的坐墊。
坐墊下露出個玻璃瓶頸,標簽都被摸皺了,雲冥撿起來擰開蓋子,一股辛辣的白酒味直沖鼻腔。
雲冥的後背倏地竄起一陣涼意 —— 剛才還以為是啤酒喝多了,合著這倆是偷喝了白的?
他心里一緊,又掀起卡希維娜的坐墊,果然,底下也藏著個空酒瓶,瓶底還沾著點琥珀色的殘液,同樣是白酒的烈味。
“你們倆啊……”
雲冥捏著兩個空瓶,回頭看了眼床上。
清瀾翻了個身,眉頭舒展了些;卡希維娜咂了咂嘴,金發蓋住了半張臉,睡得正香。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將空瓶扔進垃圾桶,又拿了濕毛巾,輕輕擦去兩人嘴角的酒漬。
床頭的鬧鐘被他擰到清晨六點,旁邊放了杯溫水。
做完這一切,雲冥才抱了床薄毯,在床邊的地板上鋪了個簡單的地鋪。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落在床上兩人安穩的睡顏上,也落在地鋪里那個靜靜躺著的身影上。
酒氣漸漸散了,屋子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像一首溫柔的夜曲,裹著未說出口的心事,悄悄淌向黎明。
次日清晨的陽光剛爬上窗沿,清瀾就被門鈴吵得皺緊了眉。
宿醉的頭痛像有根針在太陽穴里鑽,她從床上坐起來,眼前還飄著點虛影,腳下剛沾地,腿一軟,整個人 “咚” 地摔了下去。
預想中的疼痛沒傳來,反而壓到了個溫熱的、帶著呼吸起伏的東西。
清瀾懵懵地撐著地板抬頭,左手下意識摸過去 —— 指尖觸到的觸感很熟悉,像她開慣了的那輛舊越野車的手動擋變速桿,帶著點硬實的弧度,還微微動了一下。
“啊 ——!!!”
尖叫聲差點掀翻屋頂。
清瀾的臉 “唰” 地紅透,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連滾帶爬地往後縮,後背撞在門板上才停下,心髒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手心里全是汗。
她驚魂未定地回頭,只見雲冥還側躺在地鋪上,眉頭皺得死緊,臉色有點發白,剛才被她壓到的胳膊微微蜷著。
“是他的手腕?對……應該是……絕對不是那個……”
門鈴又 “叮咚” 響了兩聲,帶著點不耐煩的催促。
清瀾咬著唇,胡亂捋了把炸毛的頭發,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玄霜,一身墨色旗袍裹著縴細的腰,手里的烏木折扇輕輕敲著掌心,眼角眉梢帶著慣有的慵懶笑意。
她身後的麗貝卡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裝,惡魔角上別著副細框墨鏡,手里拎著個精致的食盒,見了清瀾,微微躬身︰
“清瀾前輩。”
“早、早啊。”
清瀾的聲音還有點發緊,耳根的紅還沒褪,被玄霜的目光一掃,更不自在了,下意識往屋里退了退。
玄霜邁步進來,目光在狹小的客廳里轉了圈,折扇往牆上的掛鐘敲了敲︰
“清瀾啊,你這地方也太小了,人多了轉個身都費勁 —— 要不搬去我那兒?”
說著,她的視線落在了臥室門口。
晨光從門縫里漏出來,照亮了地板上那個側身躺著的身影 —— 雲冥還沒醒,額前的碎發被汗濡濕了點,臉色帶著點被壓過的悶疼,想來是剛才被她摔那下硌得不輕。
玄霜的腳步放輕了,像貓一樣溜到雲冥身邊,手里的折扇轉了個圈,用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臉頰。
“還沒醒呢。”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促狹的笑意,指尖又戳了戳他的鼻尖,看他眉頭皺得更緊,眼底漾開點溫柔的光,
“昨晚睡地板,委屈了?”
清瀾站在門口,看著玄霜那幅 “逗貓” 似的模樣,又想起剛才自己摸到的 “手動擋”,臉頰 “騰” 地又熱了,連忙轉身往廚房走,嘴里嘟囔著︰
“我、我去燒點水……”
陽光透過紗簾,在雲冥的睡顏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玄霜的折扇還懸在他臉前,像在醞釀下一次 “偷襲”。
麗貝卡把食盒放在桌上,看著這一幕,悄悄勾了勾唇角 —— 看來這場海邊派對前的清晨,比想象中熱鬧多了。
廚房傳來水壺 “嗚嗚” 的哨音,清瀾手忙腳亂地關火,水汽漫過她微紅的臉頰。
麗貝卡走進來,打開食盒,里面是剛蒸好的水晶蝦餃,熱氣裹著鮮甜味飄出來︰
“我做了點早茶,墊墊肚子。”
清瀾接過盤子,指尖觸到溫熱的瓷面,心里安定了些。
轉身時,正撞見卡希維娜揉著眼楮從臥室出來,金發亂糟糟的,藍綠色戒指在晨光里閃了閃︰
“誰啊…… 大清早吵死了。”
話音未落,她就看見玄霜正用折扇戳雲冥的臉,頓時清醒了大半,幾步沖過去拍開玄霜的手︰
“喂!別欺負他!”
玄霜挑眉,折扇往卡希維娜頭上敲了敲︰
“喲,小醋壇子醒了?”
卡希維娜鼓著腮幫子護在雲冥身前,像只炸毛的小獸。
雲冥被吵得動了動,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正對上玄霜帶笑的眸子,又瞥見卡希維娜氣呼呼的臉,無奈地坐起身︰
“醒了就別鬧。”
他剛要起身,手腕處傳來一陣酸麻,卻不知道怎麼回事。
清瀾端著蝦餃出來,見狀臉一紅,把盤子往桌上一放︰
“快、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麗貝卡倒了杯溫水遞過去,雲冥接過,指尖踫到杯壁的溫度,抬頭時,正對上清瀾躲閃的目光,又看了看玄霜促狹的笑、卡希維娜偷偷瞪過來的眼神,忽然笑了。
晨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織出細碎的金網,蝦餃的香氣混著水汽漫在屋里,幾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一幅熱鬧又溫柔的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