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面魔君能窺探天命，”
雲冥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黑霧裹挾的霧軒刃緩緩抬起，刀刃的寒光映在張延昭慘白的臉上，
“但天命從不是給人佔便宜的。那些窺探過它的人，要麼瘋癲，要麼覆滅 —— 你以為自己能例外？”
他向前一步，刀刃輕輕貼上張延昭的脖頸，冰涼的觸感讓對方猛地一顫，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浸濕了濕透的西裝領口。
“是你太貪了。”
雲冥的眼神沒有波瀾，像在看一塊朽木，
“你想要天災的力量，想要統治世界，卻不肯承認 —— 你這點本事，根本接不住天命的重量。”
張延昭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只發出 的氣音。
他看著架在脖子上的霧軒刃，那刀刃上流轉的黑霧仿佛有生命，正舔舐著他的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
周圍的海水還在滴落，柳芷晴他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同情，只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棋手，只是天命棋盤上，一顆被貪念蛀空的棄子。
霧軒刃的刀刃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在張延昭的脖頸上浮現。
他的生死，此刻只在雲冥的一念之間。
“不！雲冥！我錯了！”
張延昭的聲音抖得像風中殘燭，雙手死死扒著雲冥的褲腿，濕透的西裝下擺沾滿沙礫，
“我沒真的跟您作對！張家那些蛀蟲是我清理的，柳家…… 柳家暗中搞天災祭祀，罪惡滔天啊！我做的這些，都是除暴安良！”
他急得額頭青筋暴起，試圖從自己滿是算計的過往里，扒拉出一絲能救命的 “正義”。
雲冥的霧軒刃微微抬起，刀刃帶起的風掃過張延昭的臉頰，讓他瞬間噤聲。
“換個說法。”
雲冥的聲音沒有溫度，
“惡人殺了惡人，就成了好人？”
張延昭的臉 “唰” 地白了，喉結滾動著，突然 “咚” 地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祭壇石面上，發出悶響︰
“求您！放我一條活路！我立刻消失，去外界自生自滅，這輩子再不踏足城區半步！”
“廢物。”
冷冽的女聲突然響起，柳芷晴扶著祭壇邊緣站起身，黑色長發下的眼神像淬了冰，
“你的意志，就跟你現在這副模樣一樣低劣。”
張延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瘋狂的怨毒︰
“柳芷晴！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他撐著地面嘶吼，聲音因激動變調，
“你是柳家現任家主，唯一的繼承人！你做了什麼？不想著用天災挽回柳家地位，反倒要摧毀整個祭壇？！”
雲冥握著刀的手頓住了。
霧軒刃的寒光在張延昭臉上晃了晃，他看向柳芷晴，眼底掠過一絲探究 —— 原本以為張延昭一死，柳家牽涉祭祀的舊賬便該清算，可這話里的轉折，讓他改了主意。
“說清楚，她的計劃是什麼？”
“哈哈…… 好！我死也得拉個墊背的！”
張延昭笑得癲狂，唾液順著嘴角滴落，
“柳芷晴早就解散了家族，變賣地契家產，收買了死士，甚至勾連了異通教的敗類！”
他喘著粗氣，死死盯著柳芷晴，
“她根本不是要阻止天災，是想逆轉祭祀流程 —— 先用聖體引天災現身，再趁亂關了通道，偷偷吞下天災逸散到現實的力量！她要偷天災的權柄！”
話音未落，張延昭突然捂住嘴，劇烈地反胃起來。
“嘔 ——”
一聲悶響，那截漆黑的遺骨被他從喉嚨里嘔了出來，落在沙地上，沾著渾濁的胃液，孔洞里滲出的深淵氣息卻比之前更濃了些。
雲冥的目光落在遺骨上，又緩緩轉向柳芷晴。
柳芷晴站在原地，黑色長發垂在肩頭，剛愈合的傷口又滲出細血，卻面不改色。
面對張延昭的揭穿，她甚至沒有皺眉，只是平靜地迎上雲冥的視線，眼底沒有慌亂，只有一種近乎坦然的冷 —— 仿佛被說破的，不是什麼驚天陰謀，只是一件早已計劃好的尋常事。
祭壇的風突然停了，沙礫不再流動。
那截沾著穢物的遺骨靜靜躺在石面上，像個沉默的證明，映著柳芷晴不變的神色，也映著雲冥愈發深沉的目光。
“說完了？”
雲冥的聲音很輕，像風吹過祭壇的沙礫，沒什麼情緒。
霧軒刃的寒光仍貼在張延昭頸間，卻沒再往下壓。
張延昭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帶著種破罐破摔的坦然。
他仰頭看著雲冥，鏡片後的眼楮里沒了恐懼，只剩一片灰敗的平靜︰
“動手吧。與其苟活在誰的腳下搖尾乞憐，不如痛快點。”
這態度轉變得太突兀，連雲冥都微怔了瞬。
剛才還跪地求饒的人，此刻竟真像拋卻了所有貪念，只剩赴死的決絕。
但他沒多問，手腕輕旋 ——
“唰。”
刀光如裂帛，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張延昭的頭顱墜落在地，滾了半圈，停在那截嘔出的遺骨旁，眼楮還圓睜著，像是終于看清了自己的結局。
雲冥抬腳，穩穩踩在遺骨上。
“ 嚓” 一聲脆響，漆黑的骨頭應聲碎裂，碎片在他腳下化作無數細小的白霧，升騰著，很快便消散在風中，連最後一絲深淵氣息都沒留下。
“你……”
柳芷晴猛地攥緊了拳，黑色長發垂在眼前，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微顫的下頜，
“那是天災之力。”
她的聲音發緊，帶著難以置信的急切，
“吸收它，你就能徹底擺脫靈能限制，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 張延昭說得沒錯，你之前和我交手，一直在省著靈能消耗，連那天災之影，都耗了你大半力氣。”
雲冥收回腳，看了眼地面上殘留的白霧痕跡，忽然笑了笑，攤開手︰
“你說的是對的，這東西確實能省不少靈能。”
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了點漫不經心的嫌棄，
“但張延昭都嚼過了，我再撿起來…… 太埋汰。”
柳芷晴怔住了。
她望著雲冥轉身的背影，黑霧在他肩頭緩緩流淌，剛才踩碎遺骨的動作干脆得像碾死只蟲子，仿佛放棄的不是能顛覆戰局的天災之力，只是塊礙事的石子。
這副不在意的模樣，像極了很多年前，那個總把 “麻煩” 掛在嘴邊，卻總能在她最狼狽時，隨手解決掉天大難題的人。
“不可能……”
她猛地搖頭，指尖掐進掌心，滲出血珠。
怎麼會是他？那個早就消失在天災暴雪之下的人，怎麼可能以這副模樣回來？
祭壇的風卷著血腥味掠過，雲冥已走到卡希維娜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柳芷晴望著他的側影，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攥住，又酸又澀 —— 有些記憶明明該被碾碎在時光里，卻偏在這種時候，順著雲冥那句 “埋汰”，悄悄鑽出了縫隙。
“柳芷晴，該輪到你了。”
卡希維娜的聲音帶著數據流的冷感，從她接過霧軒刃的指尖蕩開。
刀身在她掌心轉了半圈，寒光掃過祭壇的沙礫，映出柳芷晴蒼白的臉。
而雲冥，剛才還在她耳邊低語的人，此刻已轉身走向祭壇邊緣，背影融進殘余的黑霧里，仿佛不願看這一幕，又像在刻意留出空間。
柳芷晴的肩線繃了繃，黑色長發垂在胸前，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她沒有看卡希維娜，只是望著天邊漸散的陰霾，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吹走︰
“不必多言。24 區的亂子，由我而起，該我了結。”
說罷，她緩緩閉上眼楮，仰起脖頸，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頜 —— 那姿態，像在等待一場遲來的解脫，連呼吸都放得平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