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想簡單了。”
卡希維娜突然俯身，金發拂過柳芷晴的耳畔，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像在分享什麼秘密︰
“你身上藏的東西可不少。就這麼死了，那些沒說出口的事，豈不是要爛在海里？”
柳芷晴的睫毛猛地顫了顫。
沒等她睜眼，手腕便被冰涼的金屬鎖住。
卡希維娜不知何時摸出一副鎖銬，銀灰色的鏈環上流轉著細密的數據流，靈能封印的符文順著鏈環爬滿柳芷晴的手腕，剛要凝聚的靈能瞬間潰散，連指尖都泛起麻痹的酥麻感。
“這是靈能鎖。”
卡希維娜直起身，將霧軒刃丟回給雲冥，刀身在半空劃出弧線，被黑霧穩穩接住。
她拍了拍鎖銬上跳動的數據流，
“在你把所有事說清楚前，別想動半分能力。”
柳芷晴睜開眼，看著手腕上閃爍的符文，又望向雲冥的背影。
他始終沒有回頭，黑霧在他肩頭輕輕起伏，像藏著什麼沒說出口的情緒。
祭壇的風卷著血腥味掠過，鎖銬的冰涼貼著皮膚，讓她忽然明白︰
“我會說的……”
“那個…… 大家是不是忘了什麼？”
柳芷澄的聲音怯生生地插進來，像根細針戳破了祭壇上暫時的沉寂。
她雙手捧著吞金獸，小家伙蜷縮在她掌心，金黃色的毛發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蔫蔫地耷拉著，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細微的顫抖，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卡希維娜的金發猛地一顫，冷汗瞬間順著鬢角滑落。
她幾乎是立刻俯身，視線死死釘在吞金獸身上 ——“不等價交換” 的代價，終于要來了。
“代價…… 出現了！”
柳芷澄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掩飾不住的慌張。
眾人的目光 “唰” 地集中過去，只見吞金獸虛弱地睜開眼，小鼻子動了動，突然張開嘴，吐出一顆半透明的球體。
那球體約莫拇指大小，表面裹著層濕潤的薄膜，像顆剛被產下的魚卵，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珠光。
下一秒，魚卵的薄膜 “啵” 地裂開。
沒有預想中的幼獸，只有一塊蜷縮在里面的東西 —— 形狀與雲冥踩碎的天災遺骨驚人地相似，同樣是漆黑的骨骼，卻裹著層薄薄的、泛著粉紅的血肉，像塊沒長熟的胚胎，在殘存的薄膜里微微搏動，散發出若有若無的異界氣息。
“這是什麼？”
卡希維娜的指尖瞬間彈出數據流，虛擬面板在她眼前展開，密密麻麻的符文飛速滾動，卻始終無法鎖定這東西的屬性，眉頭不由得越皺越緊。
“是鑰匙。”
柳芷晴的聲音突然響起，她盯著那塊帶血的骨頭，黑色長發下的眼神沉得像深潭，
“打開異界通道的鑰匙。”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靈能鎖，
“看來，‘不等價交換’的代價，是換來了另一個裂縫。”
柳芷澄猛地點頭，懷里的吞金獸輕輕蹭了蹭她的手指，像是在確認她的話。
“對…… 交換總是往對我‘有利’的方向偏，但大多和原物沾邊。”
她聲音發顫，指著那塊搏動的骨頭，
“剛才是能吞掉世界的大裂縫，現在…… 換個小的，好像也說得通。”
祭壇的風突然變得陰冷，那塊帶血的骨頭仿佛感受到了什麼，表面的血肉搏動得更快了，甚至隱約傳來細碎的、像是空間撕裂的嗡鳴。
卡希維娜的數據流突然亂了碼，虛擬面板 “滋啦” 一聲炸開，她臉色微變︰
“它在…… 吸引空間波動。”
雲冥終于轉過身，黑霧在他掌心緩緩凝聚。
他看著那塊從魚卵里孵化出的骨頭，又看向柳芷澄懷里幾乎要昏睡過去的吞金獸，眼底掠過一絲復雜 —— 用一個大危機換一個小危機，這 “不等價交換”，果然從不會讓人省心。
而那塊裹著血肉的骨頭，還在祭壇的石面上輕輕搏動，像一顆不安分的心髒，預示著新的裂縫。
“柳家當年打開裂縫，靠的就是這東西。”
柳芷晴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靈能鎖的鏈環，金屬摩擦聲里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它會長大，越長，撕開的裂縫就越寬。當年祭壇的第一份祭品，就是這胚胎 —— 用它的血肉，釣開了異界的門。”
卡希維娜的金發在陰風中動了動，數據流在她眼底快速閃過︰
“怎麼做？”
“放祭壇中心。”
柳芷晴抬眼，看向祭壇中央那塊刻著符文的凹槽，
“它認地脈，到了那兒，裂縫自會開。”
“我來。”
雲冥的聲音適時響起。
他望著那塊被黑霧裹住的胚胎，指尖的黑霧輕輕起伏，
“剛才我看過了零災，它正是這場零災的領主，如果不處理，24 區的異常波動永遠消不了。”
話音未落，他掌心的黑霧已化作數道墨色絲帶，溫柔卻不容掙脫地裹住那塊搏動的胚胎。
絲帶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像護送什麼危險品般，將胚胎穩穩送向祭壇中心的凹槽。
黑霧散去的瞬間，胚胎落在符文中央，血肉表面的薄膜突然繃緊，發出細微的 “咯吱” 聲，像是在呼應地脈的震顫。
變故驟生。
原本漸亮的天色驟然暗下來，仿佛被一只巨手捂住了太陽。
緊接著，天穹像被潑了桶凝固的血，猩紅的霞光從雲層縫隙里擠出來，將海面染成一片詭異的赤金。
圍繞祭壇的水牆突然劇烈晃動，十米高的牆身晃得像要傾塌的玻璃幕牆，牆後的巨浪拍打著空氣，發出沉悶的轟鳴，百米高的浪頭在遠處翻涌，陰影已罩住大半個祭壇，仿佛下一秒就要傾軋而下。
“轟隆 ——！”
烏雲深處滾過一聲炸雷，紫金色的閃電像條暴怒的巨蟒，撕裂雲層，帶著 啪作響的電花，直直劈向祭壇中心的胚胎！
“滋啦 ——”
閃電擊中的剎那，胚胎表面的血肉瞬間焦黑，薄膜炸開成細碎的黑灰。
原本搏動的骨骼在高溫下扭曲、碳化，最後縮成一塊焦炭，從凹槽里彈起半寸，又重重落下。
緊接著，那些飄起的黑煙突然變了方向。
它們不再四散，而是像被無形的手擰成螺旋，在祭壇上空盤旋、匯聚。
黑煙越轉越快，中心漸漸透出深不見底的暗紫色，邊緣泛著細碎的空間漣漪。
不過數息，一道兩米寬的裂縫便在半空成型，裂縫里隱約能看到翻滾的灰霧，像藏著另一個被遺忘的世界。
卡希維娜抬手按住被風吹亂的金發，數據流在她眼前凝成裂縫的三維圖︰
“穩定了…… 比之前的小太多。”
柳芷澄抱著虛弱的吞金獸，看著那道懸浮的裂縫，黃綠異瞳里仍有余悸︰
“這就是…… 交換來的代價？”
雲冥站在裂縫下，抬頭望著那片暗紫色的虛空，黑霧在他掌心緩緩流轉。
裂縫里傳來的氣息很淡，遠不及之前海嘯天災的壓迫感，卻帶著種更陌生的詭異 —— 仿佛這道小裂縫背後，藏著比深海更不可測的東西。
祭壇的風漸漸平息，水牆也不再晃動。
唯有那道兩米寬的裂縫懸在半空，像個沉默的問號，在猩紅的天幕下，映著眾人各異的神色。
“那這裂縫…… 該怎麼關？”
雲冥回頭看向三人，黑霧在他肩頭輕輕起伏。
柳芷澄抱著吞金獸，小家伙虛弱地蹭了蹭她的掌心，黃綠異瞳里滿是茫然；
卡希維娜指尖的數據流頓了頓，顯然也沒料到代價會是同樣難以處理的裂縫。
唯有柳芷晴，黑色長發垂在眼前，眉峰緊蹙，露出明顯的為難。
“關閉它……”
柳芷晴的聲音低了些，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得進去一個人，找到對面的祭壇，毀了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