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維娜托著遺骨轉身，金發在時滯凝固的氣流中輕晃。
就在她邁出第一步時，身後突然炸響一串笑聲，起初是壓抑的 “呵呵”，很快便膨脹成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你真以為，我會沒後手？”
卡希維娜渾身一僵。
時滯仍在 —— 祭壇的沙粒時鐘指針紋絲不動，柳芷晴額角的血珠懸在半空，雲冥黑霧鎧甲上滴落的墨藍血液還凝在離地面寸許的地方。
可張延昭，這個本該被時間釘死的人，竟動了。
他的皮鞋踩過靜止的沙礫，發出 “ ” 的輕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推眼鏡的動作流暢自然，鏡框反射的光甚至在卡希維娜背上投下一道移動的光斑。
“怎麼可能……”
她想回頭，脖頸卻像灌了鉛，指尖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身體里的數據流像被凍住的河流，卡在經脈里，連最基礎的掙脫都做不到。
“別白費力氣了。”
張延昭走到她面前，陰影將她籠罩。
他攤開掌心，一根金色發絲正緩緩消散，微光順著他的指縫溜走，
“現在的時滯，歸我管。”
他笑得眯起眼，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
“多謝你的‘時滯’啊 —— 若不是它鎖住了雲冥他們，我吸收遺骨時，怕是早被他的黑霧絞成碎末了。”
卡希維娜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根金發…… 是她的。
“想不通？”
張延昭慢悠悠地從西裝內袋摸出個東西，金屬光澤在時滯中泛著冷意 —— 是那枚她在拍賣會上拍下的儲物戒，戒面的紋路還沾著點沙礫。
“你的分身，記得嗎？”
記憶如冰錐刺入腦海。
天魔地罡自爆時的火光，分身倒在廢墟里的模樣，胸口插著的金屬碎片…… 她當時以為分身是被爆炸余波炸死的，可張延昭接下來的話，讓她遍體生寒︰
“天魔地罡的自爆沒能毀尸滅跡，是我讓碎片‘恰好’崩進她心髒的。”
他掂了掂儲物戒，“她死的時候，發絲纏在了戒鏈上。
我撿的時候，還熱乎呢。”
原來如此。他早就算好了 —— 用分身的死做餌，拿到她的氣息媒介，再借她的 “時滯” 反將一軍。
張延昭抬手，輕易便從卡希維娜僵硬的掌心奪過遺骨。
漆黑的骨頭在他指間蠕動，孔洞里滲出的深淵氣息順著他的手腕往上爬，留下灰紫色的痕跡。
他張開嘴，沒有絲毫猶豫，將整根遺骨吞了下去。
“咕咚。”
吞咽聲在靜止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下一秒，張延昭的脖頸處暴起青筋，詭異的符文順著血管蔓延，像活過來的藤蔓，爬過臉頰，纏住眼角；
額頭的皮膚突然隆起，一道綠光沖破皮肉 —— 那是巨眼圖騰，與裂縫中那只天災的瞳孔如出一轍，正緩緩轉動，映出卡希維娜驚駭的臉。
恐怖的氣息從他體內炸開，比之前裂縫中天災的威壓更甚，帶著吞噬一切的貪婪。
他原本的契約異靈虛影剛要顯現，卻被一股更龐大的陰影瞬間覆蓋。
那陰影墨綠如深海，邊緣翻涌著觸須狀的霧氣，中心懸著一只巨眼，瞳孔里流轉的，正是海嘯天災?莫名訛誤的深淵漩渦。
張延昭的身體在拔高，西裝被撐裂，皮膚下凸起無數蠕動的輪廓，像有無數觸須在皮下穿行。
他張開嘴，發出的已不是人聲，而是混合著海浪與嘶吼的轟鳴︰
“現在…… 我即是天災。”
時滯仍在，可世界的規則，已被這個融合了天災遺骨的瘋子，徹底扭曲。
時滯解除的瞬間，世界驟然活了過來。
柳芷晴額角的血珠終于墜落在地，砸出細小的紅痕；
雲冥黑霧鎧甲上的墨藍血液繼續滴落，在沙地上暈開深色的花；
連祭壇上空凝滯的風都重新流動，卷著卡希維娜的金發拂過她的臉頰。
“張延昭，你會為替換契約異靈後悔的。”
卡希維娜的聲音帶著數據流的冷意，指尖的微光尚未完全散去。
張延昭卻轉過身，西裝裂口處露出的皮膚已爬滿灰紫符文，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鏡框，笑得癲狂︰
“後悔？”
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用力泛白，
“我原本的能力，不過是‘借’來的碎片！借大人物的靈能撐場面，借異靈的速度逃性命，可借來的終究是別人的，打不過本尊，更成不了王！”
他緩步走向雲冥，每一步都讓祭壇的沙礫震顫。
雲冥的黑霧猛地一縮，霧軒刃的寒光瞬間斂去 —— 不是畏懼，是難以置信。
張延昭體內的氣息確實變了，墨綠如深海，帶著天災特有的吞噬感，可那氣息里，藏著一絲詭異的滯澀。
“而現在！”
張延昭猛地張開雙臂，圍繞祭壇的海水高牆應聲掀起巨浪，浪尖卷著異靈殘肢，在他身後豎起數十米高的水幕，
“我有天災的力量！深海異靈听我號令，我的肉體也會不死不滅，這世界遲早是我的！”
雲冥卻忽然嘆了口氣，轉身向卡希維娜揮手︰
“走吧，24 區的危機結束了。”
他的語氣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連眼角都沒掃過張延昭。
“你找死！”
被徹底無視的怒火瞬間點燃張延昭的理智。
他體內的靈能瘋狂翻涌，墨綠光芒從符文縫隙中炸開，海水巨浪應聲拍向雲冥的背影︰
“你敢輕敵？！異體解放！”
然而，預想中的異變沒有出現。
巨浪在半空頓住，懸成靜止的水牆；
他體內的靈能像撞在玻璃上的鳥，瘋狂沖撞卻沖不出皮肉；
連額頭上的巨眼圖騰都黯淡了幾分，轉動的速度慢了下來。
“異體解放！”
張延昭又吼了一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符文的綠光忽明忽暗，
“怎麼回事？！”
靈能明明就在體內，磅礡得像要撐破軀殼，可無論他怎麼催動，都發不出半點威力 —— 既召不來深海異靈，也無法像之前的天災那樣釋放光柱，甚至連最簡單的觸須攻擊都做不到。
雲冥停下腳步，側過臉，黑霧在他眼底流轉，帶著一絲近乎悲憫的冷︰
“你真以為，海嘯天災的能力是‘無窮眷屬’和‘不死再生’？”
張延昭的瞳孔驟然收縮。
“它的核心能力，叫‘勿視異靈消耗’。”
雲冥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簡單說，就是提供無盡的靈能。可你忘了，你的異靈能力是建立在其他人身上。”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張延昭僵住的臉上︰
“你的契約異靈無法自己消耗能量，所以會被天災頂替，等于把自己變成了‘天災容器’。”
“這能力能讓深海異靈無限透支，也能讓附近接觸靈能的人陷入精神崩潰，但對你這個沒有能力的人類，只有一個效果——巨大的能量無法釋放。”
張延昭的臉色瞬間慘白。
“你體內的靈能再多，也像被關在密不透風的鐵盒里，用不出來。”
雲冥轉過身，霧軒刃重新凝聚，寒光映出張延昭驚恐的眼，
“你以為得到的是天災的力量，其實…… 只是個裝滿靈能的，活靶子。”
話音剛落，懸在半空的海水巨浪突然失去控制，
“嘩啦” 一聲砸落，濺了張延昭滿身海水。
他呆立在原地，西裝濕透，符文的綠光徹底熄滅，只剩下額頭上那只黯淡的巨眼圖騰，像在無聲地嘲笑他的愚蠢。
“不…… 不可能！”
張延昭猛地後退一步，皮鞋在濕滑的祭壇石面上打滑，差點摔倒。
他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鏡片後的瞳孔渙散成一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你的意思是…… 換了別人拿到遺骨，就能無窮無盡地用能力？只有我…… 只有我不行？”
他算過天災的能力，算過卡希維娜的時滯，甚至算準了雲冥會留手 —— 可他唯獨漏了自己。
百面魔君的能力讓他窺探到無數種未來，卻偏偏看不清自己的結局，此刻那些被他視為 “必勝” 的推演，都成了刺向心髒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