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芷澄正望著屏障外雲冥被異靈潮水包圍的身影，純玉扳指在拇指上轉了半圈，盤發的青玉簪隨著屏障的震顫輕輕晃了晃。
她收回目光，黃綠異瞳里浮著一絲凝重，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柳家特有的審慎︰
“物品交換我能拿捏 —— 比如用塊碎銀換顆珍珠，代價無非是損耗些靈能。”
她頓了頓，指尖劃過旗袍上金絲雀的翅尖，那里的金線因她用力而微微發皺，、
“可關閉空間裂縫…… 這不是物件，是在拗動法則。代價會是什麼？是抽走我半條命，還是吞掉整座 24 區？我說不準。”
屏障外傳來巨眼的咆哮，震得黑霧泛起漣漪。
卡希維娜的數據流在眼底密集地閃爍，她瞥了眼身旁正掙扎著要起身的柳芷晴，又看向柳芷澄攥緊旗袍的手 —— 那雙手雖在微微發顫，卻沒半分退縮的意思。
她輕輕嘆了口氣，金發掃過肩頭︰
“也就是說，賭一把？”
柳芷澄沒立刻回答，只是抬眼望向裂縫中那只轉動的巨眼，黃綠異瞳里映著對方的貪婪。
片刻後，她緩緩點頭，純玉扳指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
“柳家沒教過怎麼算清所有賬，但至少知道 —— 有些事，不賭就徹底輸了。”
“雲冥！”
卡希維娜的喊聲像淬了靈能的冰稜，硬生生劈開異靈嘶吼的狂潮，精準撞在雲冥的黑鎧上。
正在斬殺巨口魚的雲冥猛地抬頭，黑羽在半空一頓 —— 只見卡希維娜的金發在風中舒展，如流動的熔金，數據流織成的光翼托著她騰空而起，懷里正抱著柳芷澄。
柳芷澄的黑色旗袍被氣流掀得獵獵作響，盤發的青玉簪歪斜著，卻死死攥著衣襟。
她懷里的吞金獸不再是縮成球的小毛團，金黃色毛發根根豎起，額頭的菱形金紋亮得灼眼，對著天穹裂縫發出一聲清亮的獅吼，聲音穿透黑霧，直直撞進巨眼的瞳孔里。
“是吞金獸！”
巨眼的豎瞳驟然收縮，虹膜里的深淵漩渦瘋狂翻涌，
“你們想…… 關閉裂縫？！”
“晚了！”
卡希維娜的數據流光翼猛地加速，帶著柳芷澄沖到裂縫正下方。
她低頭看向懷里的人，柳芷澄的黃綠異瞳里沒了半分膽怯，黑色紗巾下的嘴唇抿成冷硬的直線，連大拇指上的純玉扳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 這哪里還是那個需要用高傲偽裝的柳家大小姐，此刻眼底只剩破釜沉舟的決絕。
“不等價交換！”
柳芷澄的喊聲迎著狂風炸開，懷里的吞金獸突然膨脹，化作一團刺眼的金光。
那光芒不似凡火，帶著契約異靈特有的神聖感，像一顆小太陽懸在半空，將裂縫邊緣的暗紫色觸須照得滋滋作響，觸須上的吸盤瞬間干癟、脫落。
天空中的裂縫開始劇烈震顫，邊緣的褶皺如被無形的手攥住，瘋狂向內收縮。
原本從裂縫涌出的深海異靈突然調轉方向，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向裂縫 —— 章魚怪的觸須徒勞地抓撓著祭壇石面，卻還是被硬生生拽回；
燈籠魚頭頂的發光器在吸力中爆成火星；
連那幾只膨脹的水滴魚，也被壓縮成原來的大小，尖叫著被吞回裂縫深處。
“不 ——！”
巨眼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豎瞳里的紅光幾乎要溢出來。
它死死盯著那團金光，視線卻在掃過卡希維娜時猛地一頓，數據流光翼映在它的瞳孔里，金發間流轉的數據流竟泛起與聖體契約同源的微光。
裂縫收縮的速度越來越快，邊緣的空間如被捏緊的紙團，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當裂縫縮小到只剩一道細縫時，巨眼的瞳孔驟然緊縮，那道直接炸響在所有人顱腔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聖體…… 是你……”
話音未落，最後一道金光閃過，裂縫 “啪” 地閉合，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天地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海風吹過祭壇的呼嘯。
就在此時，一塊骨頭從裂縫閉合處墜落，“咚” 地砸在祭壇中心。
那骨頭通體漆黑，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孔洞里還殘留著淡淡的深淵氣息，落地時竟在石面上刻出一道詭異的符文 —— 像是巨眼留下的最後印記。
卡希維娜抱著脫力的柳芷澄落在雲冥身邊，數據流光翼緩緩消散，金發垂落肩頭，發梢的數據流還在微微閃爍。
柳芷澄的頭靠在她肩頭，黑色紗巾滑落一角，露出蒼白卻帶著笑意的嘴角，懷里的吞金獸已變回巴掌大的小毛團，正蜷縮著沉睡，額頭的金紋黯淡了許多。
雲冥收刀而立，黑鎧上的墨藍血跡還在滴落。
他看著那塊怪異的骨頭，又看向天邊徹底消失的裂縫，黑霧在掌心緩緩流轉 —— 這場戰斗結束了，但那聲 “聖體”，還有這塊骨頭，都像根刺，扎在了平靜的表象下。
“都結束了……”
“不，還沒結束。”
柳芷晴扶著祭壇邊緣，踉蹌著挪過來，黑色長發黏在汗濕的頸間，剛愈合的傷口又滲出細血絲，在蒼白的鎖骨處洇開。
她抬手指向祭壇中心那截漆黑的遺骨，聲音因虛弱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惕︰
“‘不等價交換’的代價還沒出現…… 而且，那東西必須進行回收。”
話音未落，祭壇西側的石柱陰影里，一道人影緩緩走出。
金屬鏡框被指尖推了推，折射出祭壇上空殘留的微光，嘴角的弧度壓了又壓，卻還是繃不住向上揚起 —— 正是本該被巨手吞噬的張延昭。
“還差幾步…… 不能笑。”
他低聲自語，皮鞋踩過散落的異靈殘肢，發出黏膩的聲響，一步步朝遺骨靠近。
破碎的西裝下擺沾著墨綠色的血漬，眼底卻亮得驚人，像藏著兩團野火。
“是他？！”
柳芷晴瞳孔驟縮，猛地拔高聲音，
“攔住他！別讓他踫那骨頭！”
雲冥與柳芷澄同時轉頭，只見張延昭已站在遺骨前，皮鞋尖踢了踢地面的符文，突然張開雙臂，狂笑震得祭壇石屑簌簌掉落︰
“哈哈哈！你們都以為我死了！只有我算到了這一步 —— 天災遺骨！除了我，誰配繼承它的力量？！”
他彎腰撿起那截漆黑的骨頭，孔洞里滲出的深淵氣息順著指縫爬滿他的手臂，皮膚瞬間泛起灰紫紋路。
張延昭卻毫不在意，張開嘴，竟要將這帶著腥腐氣的遺骨吞入腹中 ——
“時滯！”
卡希維娜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清脆的響指在半空炸開。
剎那間，祭壇地面的沙礫開始流動，細沙順著符文凹槽蜿蜒，從高空俯瞰，竟詭異地匯成一個巨大的時鐘輪廓，指針正死死卡在 “十二” 的位置。
時間，驟然靜止了。
張延昭張開的嘴僵在半空，喉嚨里的嘶吼卡在齒間；
他手中的遺骨懸在唇邊，孔洞里滲出的黑氣凝固成細小的墨珠；
連柳芷晴額角滴落的血珠，都定在離眼瞼半寸的地方，海風仿佛被凍住，卷著的碎發紋絲不動。
卡希維娜踩著凝固的風，金發在靜止的氣流中微微起伏。
她走到張延昭面前，看著對方瞳孔里凝固的狂熱，指尖輕輕敲了敲他僵住的手腕︰
“我的直覺果然沒騙我。”
她早趁著剛才的混亂，讓數據流悄悄引動了祭壇下的沙脈，
“幸好提前布了時滯，不然……”
她伸手，指尖穩穩扣住張延昭攥著遺骨的手指，稍一用力，那截漆黑的骨頭便從他僵硬的掌心滑落。
遺骨脫離觸踫的瞬間，表面的灰紫紋路驟然黯淡，孔洞里的黑氣也像被掐斷的煙，緩緩消散了些。
卡希維娜將遺骨托在掌心，抬頭看向仍被時滯困住的張延昭，金發下的眼神冷得像結了冰︰
“想當天災之神？先問問時間答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