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就是這樣，我會去黑市查柳家的勢力，你們路上當心。”
卡希維娜的電話掛斷後，深夜的車廂里只剩下引擎低鳴。
雲冥望著前窗分割的夜色，指尖無意識敲著方向盤︰
“柳家的沒落原來是幌子，海嘯天災恐怕早有預謀。”
顯示屏上的地圖突然亮起紅點——黑市資料顯示柳家竟分裂成兩支︰
明面上的柳芷澄一脈因神級契約者戰隕迅速衰敗，而29區事故後，蟄伏的柳芷晴一脈借黑市勢力悄然接管產業。
雲冥指腹劃過屏幕上重疊的家族紋章，金屬腕表在儀表盤藍光下映出冷光︰
“難怪張家能輕易壓制明脈，原來暗處還有另一支在操盤。”
懸浮車掠過27區邊界時，老舊居民樓的輪廓在後視鏡里一閃而過。
雲冥望著那扇熟悉的三樓窗戶，通訊器里關于“炎華”的搜索結果仍停留在三天前的前線戰報︰
“脫離城區後信息斷層太嚴重，也不知道她在前線怎麼樣了。”
“是炎華麼？是你這一世的母親？”
清瀾從後座探身過來，發絲蹭過雲冥肩頭時帶起細微的靈能波動。
她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淚，在昏暗車廂里折射成星點︰
“之前跟著你時沒太留意，就記得她說話像爆仗，一生氣頭發能燒著窗簾。”
雲冥想起炎華把他按在沙發上喂補湯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
身旁的清瀾忽然沉默，垂眸整理袖口時，耳尖在儀表盤藍光下泛起不易察覺的紅——她想起初遇時，醫院里雲冥對自己的動手動腳……
“本以為能喘口氣，誰知天災不除，麻煩就像附骨之蛆。”
雲冥輕嘆著抬手，三股詭譎的異靈能量在掌心翻涌——那是已收復的“泯滅”“忌霾”與“毒誓”。
能量流中隱約浮現扭曲的面孔，仿佛在無聲嘶吼。
“‘毒誓’還是慎用為好。”
清瀾望著他掌心纏繞的灰綠色瘴氣，指尖不自覺蜷起，
“疾病類異靈反噬性太強，當年‘猩紅熱’失控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她想起某次任務中，雲冥為壓制瘟疫險些被毒霧侵蝕的場景，後頸的寒毛仍隱隱發顫。
雲冥頷首，眸中閃過銳利的光︰
“你說得對。若此次行動順利，‘海嘯’與‘洪澇’也能納入掌控。屆時十大天災便只剩‘台風’‘暴雪’‘烈焰’‘蟲蝗’‘干旱’。”
他屈指一彈，三股能量如活物般竄回靈能環，在腕間凝成暗紋。
“若天災盡除……你可有別的打算？”
清瀾忽然抬眸，月光透過車窗在她臉頰切割出銀白的弧，眼尾的淚痣在陰影里若隱若現。
雲冥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掌心無意識摩挲著方向盤上的通天塔徽記——那些被天災佔據的歲月太過漫長，他從未想過“終結”之後的圖景。
“還……沒想好。”
他避開清瀾的目光，看向窗外飛掠的霓虹，
“或許……天災本就是刻在這世道里的劫數，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徹底根除。”
話音未落，儀表盤突然亮起紅光，導航系統顯示24區方向正生成異常靈能風暴，而雲冥腕間的“忌霾”暗紋，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爬上方向盤的金屬骨架。
“清瀾，24區靈能指數異常，像是爆發了零災。”
雲冥的指尖突然扣住清瀾手背，金屬腕表的稜角硌得她指骨發疼。
“什、什麼？！”
清瀾像被靈能電擊般瑟縮，發梢的幽藍微光瞬間暴漲。
她慌忙抽手時，卻看見手背上多了道流轉的暗紋——那是雲冥將懸浮車的黑霧控制權強行轉嫁的標記。
“別慌……”
雲冥的眼皮已重得抬不起，話音混著濃重的倦意，
“我得……睡會兒……”
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向清瀾身側倒去，發頂蹭過她鎖骨時，帶起一陣細微的靈能漣漪。
清瀾望著手背上漸隱的暗紋，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態。
她懊惱地咬了咬下唇，指尖拂過雲冥垂落的額發——這人總愛用這種方式強行分擔負荷，卻從不顧自己靈能透支的危險。
“笨蛋……”
她低聲罵著，卻小心翼翼將雲冥的頭攬到自己膝頭。
拿來的外套帶著軟棉夾層，墊在腿上剛好能讓他睡得安穩些。
掌心貼上他有些發燙的額頭時，懸浮車底部的黑霧正撞碎在零災屏障上，化作萬千流螢般的光點。
而清瀾另一只手操控的方向盤上，正蜿蜒出與她發梢同色的幽藍紋路，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織成道堅固的守護結界。
次日晨曦刺破零災屏障時，懸浮車正劇烈顛簸。
雲冥在海浪拍擊聲中驚醒，起身時額頭重重撞上清瀾的鼻梁——只听“唔”的一聲悶響，少女捂著鼻子蜷起身子，睫毛上瞬間凝出淚珠。
“你搞突襲啊！”
清瀾的拳頭砸在他肩上，指節卻因鼻梁的酸麻而發顫。
她淚眼朦朧地望向窗外，卻見雲冥已撲到前窗——本該是24區廢墟的位置，此刻只剩翻涌的碧藍海水，懸浮車正像片枯葉漂在浪尖。
“城區呢？”
雲冥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映出遠處若隱若現的珊瑚礁，
“我們什麼時候漂到異海中央了？”
“這里就是24區——我們現在正懸浮在城區正上方。”
麗貝卡在後座按下解鎖鍵，咸腥的海風卷著海鷗啼鳴灌進車廂。
不遠處的浪尖上，銀魚群正如碎鑽般躍出水面，尾鰭在陽光下劃出晶亮弧線。
“城區被海水吞沒了？”
雲冥的指尖抵著車窗，目光穿透粼粼波光——水下三十米處，銹蝕的路牌與半截摩天樓殘骸正隨洋流晃動，某扇破碎的櫥窗里，褪色的招貼畫還在水草間飄拂。
麗貝卡的指尖劃過車載終端，全息屏上驟然涌出渾濁的數據流︰
“‘海嘯’與‘洪澇’天災共振後，海平面在三小時內抬升百米。”
她放大某段監控錄像，畫面里最後撤離的居民正抓著路燈桿呼救，而灰黑色的潮水已漫過他們的肩頭，
“零災屏障生成的虛假天空，不過是在掩蓋這場滅頂之災。”
海風掀起她的發梢，少女望著水下某棟沉降的居民樓——那里曾有戶人家在陽台上種滿向日葵，如今只剩海葵在鋼筋間搖曳。
雲冥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發現虛假天空的邊際線正在微微波動，那些看似柔和的白雲，實則是零災能量凝結的詭譎紋路，正像巨口般緩緩吞噬著這座沉沒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