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彈幕直接笑瘋了︰
【哈哈哈哈！王教練已經懷疑人生了！】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專業團隊，干不過一個萌娃！這叫什麼？這叫降維打擊！】
【靜靜︰高端的商戰，往往采用最樸素的方式。】
還沒等王鳴從巨大的沖擊中反應過來，靜靜已經完成了她的第一個任務。
她放下那個被咬過的隻果，又噠噠噠地跑到了杜松和孫輝的熟食攤前。
杜松和孫輝正襟危坐。
表情嚴肅，腰桿挺直。
努力在嘈雜的集市里，維持著頂級音樂人和金牌經紀人的體面。
靜靜跑到攤前，小鼻子先是湊近那只被精心擺成孔雀開屏造型的燒雞，用力地嗅了嗅。
隨即，她露出一臉極度夸張的陶醉表情。
仿佛聞到了什麼人間絕味。
她轉過頭，對著越聚越多的人群，再次將她的小喇叭音量開到最大。
“杜叔叔的燒雞！是雙水村最好吃的燒雞！”
這一句，讓杜松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雙水村最好吃”，這個限定詞，總感覺拉低了他作品的格調。
然而，靜靜的下一句話，直接讓他所有的矜持都崩裂了。
“我奶奶說的！”
說完，她還煞有介事地補充了一句。
“香得我口水都流出來了！”
“我奶奶說”！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在這片土地上，簡直是神來之筆。
在農村集市這種特殊的社交環境里，一個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口碑，比任何“宮廷秘方”、“二十四種名貴香料”、“米其林三星主廚推薦”都管用一萬倍！
它直接、粗暴，卻又無比有效。
杜松臉上的肌肉無法控制地抖動著。
他精心構思的所有關于“藝術品位”、“高端格調”、“匠心獨運”的營銷詞匯，在這一刻，被這句樸實到掉渣的“我奶奶說的”打得粉碎。
但……
效果好得驚人。
“是嗎？劉大姐說的？”一個提著菜籃子，明顯是本地人的大叔立刻來了興趣，“那可得嘗嘗，劉大姐的嘴最刁了。”
“這雞看著是真不賴，油光 亮的，聞著就香！”
人群開始騷動。
所有人的視線都從看熱鬧，變成了真正的審視，聚焦在那只油光水滑的燒雞上。
眼神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渴望。
孫輝在一旁，激動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他壓低了聲音，用一種顫抖的、夾雜著狂喜的語氣對杜松說。
“松哥！松哥！有人問價了！真的有人問價了！”
杜松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
他努力把那句卡在嗓子眼的，帶著藝術品定價意味的“八十八”給咽了回去。
他換上了一個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帶著點討好意味的樸實笑容。
最後，靜靜像一陣小旋風，跑到了許鑫的攤位前。
這是最難的一關。
益智玩具。
對這里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就是一堆“沒啥用的破木頭疙瘩”。
不能吃，不能穿，還賣得不便宜。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想知道這個神奇的小姑娘，這次又有什麼驚人的舉動。
只見靜靜拿起一個結構最復雜的魯班鎖，沒有像之前一樣大聲吆喝。
她的小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小嘴也苦惱地撅了起來。
那副表情，仿佛在面對一個世界級的難題。
她沒有對著大人說話，而是視線在人群中一掃，精準地鎖定了一個目標。
那是一個被媽媽牽著，正滿眼好奇地朝這邊張望的小男孩。
靜靜對著他，招了招手。
“小哥哥，你過來一下。”
那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腳步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媽媽。
在得到默許後，他才帶著幾分羞澀和好奇，慢慢地走了過來。
靜靜把魯班鎖遞給他，用一種充滿崇拜和求助的語氣，小聲說道︰
“許叔叔說，這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玩具，可是靜靜太笨了，解不開。”
她的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周圍幾個帶孩子的家長听到。
“小哥哥，你這麼聰明，你肯定能解開對不對？”
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個五顏六色的棒棒糖，高高舉起。
“誰能幫靜靜把它解開，靜靜就把這個最好吃的棒棒糖送給他！”
這一招，簡直是絕殺！
它瞬間就改變了玩具的屬性。
這不再是一個標價19.8元的商品，而是一個證明“我比你聰明”的挑戰！是一個能從全場最可愛小女孩手里贏得獎勵的榮譽！
那個小男孩的眼楮瞬間就亮了，一把搶過魯班鎖，大聲對他媽媽說︰“媽媽！我要玩這個！我肯定能解開！”
周圍其他幾個小孩子也全都圍了上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我來我來！我最會玩積木了！”
“讓我試試！我能行！”
孩子一鬧，家長哪有不從的道理？
“老板，這個咋賣啊？”
“給我們也來一個，讓我家娃試試！”
許鑫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眼前這群瞬間變得熱情高漲的家長和孩子，他手里的筆記本滑落在地都渾然不覺。
他的知識體系，他的邏輯思維，再一次……崩塌了。
原來，賣東西，可以不用講道理的？
直播間徹底炸了。
【我宣布，靜靜，永遠的神！】
【這不叫營銷，這叫降維打擊！純真的力量是無敵的！誰能拒絕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團子啊？】
【方爹，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給靜靜報了《演員的自我修養》培訓班？】
【王教練︰冠軍品質！村民︰你吼那麼大聲干嘛？靜靜︰甜得像蜜！村民︰買！來三斤！】
【杜神︰藝術燻陶！村民︰啥玩意兒？靜靜︰我奶奶說好吃！村民︰老板，給我包起來！】
【許老師︰開發智力！村民︰能搬磚就行！靜靜︰你解開我送你棒棒糖！村民︰娃，給爹爭口氣！】
【殺瘋了，靜靜今天徹底殺瘋了！這才是真正的帶貨女王！】
眼看三個攤位前的人氣都被調動了起來，方一凡知道，該他這個“操盤手”上場了。
光有人氣不行，必須轉化成實打實的銷量。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三個攤位的中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馬上要過年了，圖的就是個喜慶！”
他不再提什麼品質、營養、智力開發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他指著王鳴的攤位。
“今天，在我王鳴大哥這里，買雞蛋，買水果，我個人，免費送大家一副春聯！”
說著，他從身後拿出一大卷紅紙金字的春聯，嘩啦一下展開，喜慶的紅色瞬間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新年新氣象，家家戶戶都得貼！圖個吉利！”
他又指向杜松的攤位。
“在我杜松大哥這兒，買燒雞，買臘肉，咱送福字！”
他又拿出一沓斗大的福字。
“把福氣帶回家！來年發大財！”
最後，他看向許鑫那邊。
“至于許鑫老師這邊，那就更有意思了！”方一凡的笑容里帶著一絲神秘，“今天，誰能現場解開這個魯班鎖，或者九連環，不光這個玩具白送你，我再額外送你一個別的玩具！”
“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腦子的……咱出腦子！”
他這番話，徹底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送春聯！送福字！還能憑本事白拿玩具！
這不再是簡單的買賣，這變成了一場充滿年味兒的、熱鬧的、有趣的集市活動！
“王教練！別愣著了，把雞蛋給大家伙兒看看，咱這蛋黃，是不是紅心兒的！”
“杜神！孫輝！把那臘肉切一小片，給大伙兒嘗嘗咸淡！”
“許老師！規則給大家講清楚！拿出你當老師的勁兒來！”
方一凡像一個總指揮，迅速地給三個人分配了任務。
王鳴、杜松、許鑫三人，在最初的震驚過後，也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們看著眼前攢動的人頭，听著耳邊嘈雜的詢問聲，那顆被打擊到冰點的心，終于開始回溫。
王鳴第一個響應，他抄起一板雞蛋，用他那依舊嘶啞但充滿干勁的嗓門吼道︰“來來來！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宗土雞蛋，假一賠十！買了還送春聯 ！”
杜松和孫輝也對視一眼，放下了藝術家的矜持，拿起刀，切下薄薄一片臘肉，熱情地遞給圍觀的村民︰“大嬸，嘗嘗，嘗嘗咱這味兒正不正！”
許鑫扶正了自己的眼鏡，看著面前幾個抓耳撓腮跟魯班鎖較勁的小孩和大人，臉上，竟然也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冷清了整整一個上午的三個攤位，終于，第一次，有了生意的樣子。
錢箱里，開始響起硬幣和紙幣落入的、悅耳的聲響。
三位嘉賓的臉上，那份屬于失敗者的陰霾，正在被一點點驅散。
他們抬起頭，看向那個站在人群外，抱著手臂，一臉雲淡風輕的方一凡。
眼神里，除了震驚，更多了一種他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信服。
勝利的曙光，似乎，真的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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