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弧度，在高清鏡頭的捕捉下，被無限放大，清晰地投射在直播間的每一個像素點上。
無數正在敲打鍵盤調侃的觀眾，手指倏然一僵。
他們看到了。
那不是認命，更不是放棄。
那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一種俯瞰眾生般的淡漠。
一種……即將掀翻棋盤的預兆。
“滴——”
恰在此時，新一輪的音樂響起。
這一次的旋律，極為特殊。
沒有常規的鼓點，沒有華麗的弦樂，只有一段清脆、空靈，帶著濃郁東方禪意和一絲詭異氣息的尺八聲。
僅僅三個音符，飄渺不定，在空氣中回蕩。
杜松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
這是什麼？
民樂？還是某個電影的配樂？風格太偏門了！
孫輝則是一臉茫然，他那龐大的ktv曲庫里，從未收錄過這種听起來像是“做法事”的調調。
直播間的彈幕，也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這是啥？感覺好耳熟，又想不起來。】
【《故宮的記憶》？不對，節奏不對……】
【完了，連杜哥都卡殼了，這題要流拍了。】
就在所有人絞盡腦汁，在那片迷霧般的旋律里艱難搜尋時。
一個淡然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雜音，響徹全場。
“《青蛇》，電影原聲配樂，《流光飛舞》的尺八前奏。”
方一凡。
他甚至沒有搶步上前，依舊靠在門框上，連姿勢都未曾改變。
只是平靜地，陳述了一個事實。
全場，死寂。
音響師下意識地按下了播放鍵，尺八聲後，陳淑樺那婉轉空靈的歌聲果然如約而至——“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正確！
絲毫不差！
王鳴臉上的幸災樂禍，瞬間凝固，如同被零下五十度的寒流當面吹過。
杜松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不是沒听過這首歌，但這短短一秒、只有三個音符的前奏，幾乎沒有任何旋律指向性，這也能猜出來？
這已經超出了記憶力的範疇。
這是將整首歌的編曲、配器、甚至是音軌都刻進了腦子里！
不等眾人從這波沖擊中回過神來。
“滴——”
第二首歌的前奏，無縫餃接。
這次是激昂的電吉他lo，狂野，奔放，帶著一股九十年代特有的金屬質感。
“《灌籃高手》，《好想大聲說愛你》！”
又是方一凡！
這次，他的聲音甚至比音樂的第一個重拍落地還要快！
仿佛音樂是他按下的播放鍵！
“滴——”
第三首。
一段極具辨識度的、混合了風聲和馬頭琴的悠揚前奏。
“《東邪西毒》，原聲配樂，《天地孤影任我行》。”
方一凡的聲音，冷靜得像個人工智能，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滴——”
第四首。
鍵盤合成器奏出的幾個簡單音階，充滿了年代感，像是老舊游戲機里發出的聲音。
“《超級馬里奧兄弟》。”
“滴——”
第五首！
這次的前奏更加刁鑽，只有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的長音，隨後是幾下零碎的，如同心跳般的鼓點。
杜松和孫輝的表情已經從震驚，變成了麻木。
他們徹底放棄了思考。
因為他們知道，在他們的大腦完成信息處理之前，那個男人，已經給出了答案。
“《加勒比海盜》，《he"s a pirate》。”
方一凡的聲音落下。
整個演播廳，落針可聞。
工作人員手里的計分板，機械地翻動著。
方一凡5分。
杜松3分。
孫輝2分。
王鳴0分。
許陽0分。
那個一直被所有人忽視，被彈幕嘲諷為“斷網木頭人”的方一凡，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用一種近乎碾壓的、不講道理的方式，直接登頂！
直播間的彈幕，在經歷了長達幾十秒的死寂後，如同火山噴發，徹底炸裂。
【我草草草草草！我看到了什麼？幻覺嗎？有人打我一巴掌！】
【五連絕世！這是五連絕世啊！他不是掉線了，他是直接把服務器給黑了！】
【偷題了！這絕對是偷題了！我不信！《青蛇》那個尺八聲他怎麼可能听得出來？還有《東邪西毒》那個，根本就不是歌啊！】
【樓上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這些對他來說，真的只是熱身？】
【人設崩塌？不！這是人設重塑！什麼全能奶爸，這他媽是全能怪物啊！】
【杜哥的曲庫是汪洋，方一凡的曲庫是啥？是馬里亞納海溝嗎？這也太深了吧！】
【我收回之前的話，我給方一凡道歉！對不起，方神！我剛才聲音有點大！】
【揉面？他現在把我們所有人的臉，都按在面板上瘋狂揉搓啊！】
現場。
王鳴張著嘴，整個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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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呆地看著計分板，又看了看那個依舊雲淡風輕的方一凡，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好呀！
好你個方一凡！
你小子擱這兒演我呢？
剛才裝得跟個局外人一樣，感情是在這兒等著憋個大招是吧？
杜松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名為“謹慎”的情緒。
他看著方一凡，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頂尖劍客，原本以為對手只是個會幾下花架子的路人，結果對方一出手，就是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絕世劍招。
這已經不是一個量級的戰斗了。
孫輝則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松弛了下來，他直接走到旁邊，拿起一瓶水，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玩了。
跟這種怪物玩，純屬自取其辱。
這哪里是ktv麥霸，這是行走的格萊美名人堂。
“等一下！等一下！”
王鳴終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指著方一凡，聲音都有些變調。
“這不公平！這沒法玩了！”
他轉向導演組，一臉的“悲憤”。
“導演！我嚴重懷疑他提前拿到了題庫！這游戲對他來說已經沒有難度了，我們是在陪太子讀書啊！”
“這小子太招恨了！”
杜松也難得地附和了一句，他推了推眼鏡，目光銳利地盯著方一凡。
“我也覺得，可以換個形式了。”
他的潛台詞很明顯在這種純粹比拼曲庫廣度的游戲里，他已經承認，自己不是方一凡的對手。
再比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對對對！換一個！換一個！”孫輝也趕緊舉手贊成。
三個人，在這一刻，因為被同一個人打擊，出人意料地形成了統一戰線。
他們紛紛提議，不猜歌了。
再猜下去，就是方一凡一個人的獨角戲，他們三個，加上許陽，只能在旁邊當鼓掌的觀眾。
于敏導演清了清嗓子，臉上那股子欠揍的笑意愈發濃郁。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平平無奇的對決有什麼意思？
這種驚天反轉，這種強者被瞬間碾壓的戲劇性場面，才是收視率的密碼！
他對著音響師，比了一個極其神秘的手勢。
“好了好了，前面的都是熱身。”
他笑眯眯地看著場上已經有點同仇敵愾的幾人，尤其是已經殺紅了眼的杜松和孫輝。
“接下來，換種方式，一曲定勝負！誰答出來，誰就徹底解放！”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了過去。
一曲定勝負？
這听起來，似乎給了其他人一絲翻盤的希望。
于敏導演的目光，慢悠悠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最後，意味深長地在方一凡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不過，可要听好要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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