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導演的目光,慢悠悠地從每個人臉上掃過,最後,意味深長地在方一凡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不過,可要听好要求哦。”
    這句話,像一根投入平靜湖面的羽毛,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杜松和孫輝立刻挺直了背。
    剛才被方一凡碾壓的頹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杜松的雙手放在膝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視線穿透空氣,死死鎖定在那只黑色的音響上,仿佛那不是一個發聲設備,而是他此生唯一的宿敵。
    孫輝更是屏住了呼吸,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凝聚到了極點,眼神銳利,全神貫注。
    翻盤的機會,就在此一舉。
    他們已經默認,在曲庫的廣度上,他們輸了,輸得體無完膚。
    但“一曲定勝負”,意味著規則的改變。
    或許是比拼對歌曲的理解,或許是搶答歌詞的細節,甚至是某個樂器的演奏技巧。
    無論是什麼,只要不是純粹比拼記憶力,他們就還有一戰之力!
    演播廳內,那股緊繃到極致的寂靜,讓所有人的心跳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音響里,電流的“滋啦”聲再次響起。
    來了!
    杜松的瞳孔驟然收縮。
    然而,這一次,沒有悠揚的旋律,沒有激昂的鼓點,更沒有熟悉的電子音。
    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陣……噪音。
    一陣混亂到令人發指,野蠻到毫無邏輯的噪音。
    “嘎!嘎嘎!”
    尖利高亢的鴨叫,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空氣。
    緊接著。
    “哞——”
    沉悶而悠長的牛哞,蠻橫地插入進來,與鴨叫聲粗暴地糾纏在一起。
    還沒完!
    “咯咯噠!咯咯噠!”
    “哼哧哼哧……嘰嘰!”
    母雞下蛋後的宣告,肥豬進食的哼鳴,以及某種不知名飛鳥尖銳的鳴叫……
    所有的聲音,被一股腦地、不分先後地、毫無章法地塞進了同一個軌道。
    它們互相踫撞,互相撕咬,互相覆蓋。
    那不是混音,那是一場聲音的屠殺。
    整個院子,瞬間陷入了一種比剛才更加詭異的死寂。
    一種被天外來物砸中腦門的,徹底的,茫然的死寂。
    杜松臉上的王者之氣,在第一個鴨叫聲響起時,就出現了裂痕。
    當牛哞和雞鳴無縫餃接時,他的表情已經徹底凝固。
    那雙能分辨出維也納金色大廳交響樂團里,第二小提琴手一個微不足道的錯音的耳朵,此刻,正遭受著職業生涯中最慘烈的侮辱和褻瀆。
    他整個人都懵了。
    大腦的音樂處理區域,一片空白。宕機了。
    這是……什麼?
    是音響壞了?不小心串台到了《動物世界》的素材庫?
    可就算是《動物世界》,後期的配樂也比這個有邏輯啊!
    孫輝的表情同樣精彩萬分。
    他那張影帝級的臉,此刻完完全全失控了。
    茫然。
    困惑。
    自我懷疑。
    他甚至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早上起太早,大腦缺氧,出現了嚴重的听覺障礙。
    他縱橫影壇幾十年,為了拍戲,听過的神曲魔音不計其數。
    他听過五音不全的演員聲嘶力竭地嘶吼。
    也听過先鋒導演用電鑽和指甲刮玻璃的聲音做成的實驗電影配樂。
    但沒有任何一種聲音,能像眼前這坨“聲音的排泄物”一樣,如此精準地、蠻橫地、不講道理地擊穿他的認知下限。
    猜歌名?
    這玩意兒……
    它配有名字嗎?!
    它配被稱之為“歌”嗎?!
    直播間的彈幕,在經歷了長達五秒的停滯後,仿佛積蓄了全部能量的火山,以一種井噴式的姿態,徹底吞噬了整個屏幕。
    【????????】
    【我聾了,但又沒完全聾。】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于敏你沒有心!你這是在用音波武器進行無差別飽和式攻擊!】
    【前面的熱身賽是諸神之戰,現在這是什麼?菜市場大亂斗嗎?】
    【杜哥的表情我是誰?我在哪?我听到了什麼?我的藝術生涯是不是到此為止了?】
    【哈哈哈哈哈哈輝哥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他那個表情就好像在說拍了一輩子戲,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劇本!】
    【我宣布,這首歌的名字叫《導演的腦干缺失小合唱》!】
    現場。
    于敏導演看著眾人那副集體見了鬼的表情,臉上那股子憋了半天的笑意,終于再也繃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得意地仰天大笑,那笑聲里充滿了陰謀得逞的快感,仿佛一個策劃了驚天陰謀後、欣賞著自己完美杰作的大反派。
    他施施然地走到一臉懵逼的杜松和孫輝面前,親熱地拍了拍他們僵硬的肩膀。
    “怎麼樣?各位藝術家?”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臉上每一個細胞都在表達著“快意”。
    “這首歌,好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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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導……”
    杜松的聲音都在發顫,他指著還在播放著噪音的音響,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一寸寸地崩塌,碎裂成粉末。
    “你確定,這是……歌?”
    “當然!”
    于敏一臉的理所當然,他甚至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其莊重、仿佛在宣布諾貝爾獎得主的語氣,大聲宣布道
    “這首歌,是我司簽約的頂級童星,用她的玩具錄音機,親自去鄉下進行聲音采樣,並獨立完成編曲、混音、制作的後現代解構主義實驗單曲!”
    他頓了頓,無比神聖地吐出了歌名。
    “暫定名,《動物園里真熱鬧》!”
    “噗——”
    一直強忍著笑意,把嘴唇都快咬破了的王鳴,再也憋不住了。
    他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縮成一團,笑得差點當場去世,眼淚都飆了出來。
    杜松和孫輝,兩個人,六只眼楮,在空中對視了一眼。
    他們從對方的眼楮里,看到了同樣的屈辱,同樣的憤怒,同樣的不可置信。
    下一秒。
    兩人齊刷刷地扭頭,用一種可以殺人的目光,死死地瞪著于敏。
    怒火,在燃燒。
    “于敏!”
    孫輝氣得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指著于敏的鼻子,連“于導”都不叫了,聲音因為憤怒而拔高,甚至有些破音。
    “你無恥!”
    “你這是犯規!你這是欺負老實人!你這是拿我們全國觀眾當傻子!”
    他氣得在原地直跳腳。
    “有本事你放《新聞聯播》的片頭曲啊!那也比這個像歌!”
    “哎,輝哥,話不能這麼說。”
    于敏攤了攤手,臉上的笑容賤兮兮的,充滿了勝利者的從容。
    “規則是我定的,我怎麼會犯規呢?”
    他享受著眾人那憤怒而又好奇的目光,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公布了真正的規則。
    “這首歌的規則很簡單,不是猜歌名。”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杜松和孫輝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
    然後,他殘忍地將這火苗踩滅。
    “誰能最準確地說出,剛才那段混音里……”
    “一共,包含了多少種動物的叫聲。”
    “誰,就贏!”
    此言一出。
    整個世界,安靜了。
    杜松和孫輝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電影畫面,徹底凝固。
    憤怒、錯愕、希望、茫然……最終,所有的情緒都褪去,只剩下一種灰白色的、無邊無際的……
    絕望。
    這還怎麼玩?這已經不是音樂知識的範疇了,這是生物學和听力測試的交叉學科!是降維打擊!
    就在兩人準備破罐子破摔,攜手去跟那盆面倒霉的時候,一個憨厚中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聲音,弱弱地響了起來。
    “那個……我能試試嗎?”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聲音的來源——王鳴。
    只見這位剛剛還在嘲笑別人的籃球教練,此刻正撓著頭,臉上帶著幾分小學生回答問題時的緊張和興奮。
    “我好像……听出來幾個。”
    于敏眼楮一亮,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王教練請講!”
    王鳴清了清嗓子,閉上眼楮,仿佛在回憶著什麼重要的場景,隨即開口道“有鴨子,就是公園里搶面包那種。有牛,叫得挺憨的。有雞,母雞,下蛋後那種。還有豬,哼哼唧唧的。最後那個尖叫,嘰嘰喳喳的,像……像動物園里那種小猴子!”
    他一口氣說出了五種動物,每一種都描述得有鼻子有眼,充滿了生活氣息。
    于敏拿出小本本對照了一下,驚喜地抬起頭“全對!王教練牛逼!”
    杜松和孫輝都驚呆了。
    他們用一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王鳴,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四肢發達、五音不全的體育生,是怎麼從那一片混沌中分辨出這麼多聲音的。
    王鳴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嘿嘿傻笑“嗨,沒辦法,天天帶娃去動物園,听得多了,刻進dna了屬于是。”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另一位嘉賓許鑫,突然開口了。
    “不對,還有。”他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作為運動員,他的專注力和瞬間記憶力同樣超群。
    “在那個豬哼後面,有一段非常微弱的‘嘶嘶’聲,應該是蛇。而且,在鴨子叫的背景音里,有很規律的‘呱呱’聲,是青蛙。”
    許鑫的補充,如同兩記重拳,精準地擊中了杜松和孫輝最後的心理防線。
    他們兩個,一個音樂巨匠,一個影壇常青樹,在文化領域堪稱王者的存在,此刻,卻被兩個體育生,用一種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擊敗了。
    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款的生無可戀。
    他們,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毫無懸念。
    “我宣布!”于敏導演強忍著笑意,高聲宣布了最終結果,“本屆猜歌大賽的最終獲勝者是——王鳴和許鑫!而我們的‘揉面王’,就是——杜松和孫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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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王鳴和許鑫勾肩搭背,發出了勝利者才配擁有的、肆無忌憚的笑聲。
    而杜松和孫輝,則像是兩只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一步步挪到了那口巨大的木盆前。
    “來吧。”孫輝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一種奔赴刑場般的悲壯,他看了一眼自己干淨的褲子,又看了一眼杜松那雙金貴的、彈鋼琴的手,“早死早超生。”
    杜松的表情,已經從抗拒,變成了麻木。他默默地挽起袖子,露出了那雙修長、骨節分明、堪稱藝術品的手。
    下一秒,這雙本該在黑白琴鍵上起舞的手,毅然決然地,插進了那坨黏膩、濕滑、毫無美感的面團里。
    “啊——”一聲壓抑的、仿佛靈魂受到玷污的低吼,從杜松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孫輝則簡單粗暴得多,他把那盆面當成了殺父仇人,用盡全身力氣,開始瘋狂地捶打、拉扯、按壓。
    于是,院子里出現了極其魔幻的一幕。
    兩個在各自領域都是頂流的大明星,此刻卻像兩個剛進廚房的學徒,對著一盆面粉展開了一場毫無章法的“戰斗”。
    面粉“噗噗”地飛揚,很快,兩人的臉上、頭發上、衣服上,就都掛上了一層白霜,狼狽不堪。
    “哎,杜哥,你這不對!你得用手腕發力,你當彈肖邦呢?”王鳴在一旁當起了技術指導,笑得前仰後合。
    “輝哥,你那是在揉面還是在摔跤啊?面都快被你甩出盆了!”許鑫也跟著起哄。
    杜松滿臉面粉,只剩下一雙眼楮還在閃爍著屬于藝術家的倔強“閉嘴!你們懂什麼!這是揉捏的藝術!講究的是節奏與和諧!我這是……這是行板如歌!”
    孫輝則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反駁“我這是……我這是體驗派表演!我在感受面團的內心!”
    直播間里,彈幕已經刷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我笑到鄰居報警了!】
    【《頂流變形記》!這絕對是《頂流變形記》實錘了!】
    【杜哥我用彈奏世界名曲的手來揉面,這面蒸出來不得是藝術品?輝哥我用影帝級的演技來揉面,這饅頭不得有靈魂?】
    【樓上的,你們看他們那狼狽樣,我看這饅頭蒸出來,里面全是怨氣,哈哈哈哈!】
    【于敏導演,你是我的神!這種節目效果,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監視器後面,導演于敏看著屏幕里那兩個灰頭土臉的頂流,以及不斷飆升的在線人數和禮物數據,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他知道,這一期的節目,爆了!這種頂級的反差萌,這種出其不意的節目效果,是任何劇本都寫不出來的!
    就在院子里一片雞飛狗跳,笑聲和哀嚎聲齊飛之際。
    一聲尖叫傳來!
    求各位讀者大大的催更、關注、書架和小禮物呢!
    我真的很需要,感謝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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