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哥!”夏小雨突然拉著江海瀧過來。
“縣主快坐,這狗肉剛出鍋,熱乎著呢!”牛大力連忙起身讓座,蒲扇般的大手往桌上一拍,“老楊,再添副碗筷,加兩斤醬狗肉!”
夏小雨挨著牛大力坐下,鼻尖動了動,眼楮亮晶晶的︰“早就聞著香味了,虧你們還瞞著我偷偷來吃!”她轉頭看向江海瀧,“江海瀧,你也嘗嘗,老楊叔的狗肉可是雁門關一絕。”
江海瀧溫文一笑,在段義對面坐下︰“倒是叨擾了。方才在街角見牛大哥與段公子在此,便隨縣主過來打聲招呼。”他目光掃過桌上的酒壇,“看來二位正聊得盡興。”
段義點頭︰“江兄客氣了。只是隨意小聚,談不上盡興。”他給江海瀧斟了杯酒,“嘗嘗?這是漠北來的燒刀子,烈得很。”
夏小雨已抓起一塊狗肉塞進嘴里,含糊道︰“他們哪是小聚,定是在說查案的事!牛大哥,楚少羽和劉星雨有消息了嗎?”
牛大力撓撓頭,剛要說話,卻被段義用眼色制止。段義笑道︰“他們倆辦事穩妥,縣主不必掛心。先嘗嘗這狗肉,涼了就不好吃了。”
夏小雨眨眨眼,看看段義又看看牛大力,突然狡黠一笑︰“你們準是有事瞞著我!不說算了,反正我一會兒就去東大街找他們,總能問出來。”說著又夾了一大塊肉,吃得不亦樂乎。
江海瀧淺啜一口酒,目光落在窗外,若有所思道︰“方才過來時,見東大街那邊多了些生面孔,像是外地來的商販。”
段義指尖一頓,抬眸道︰“哦?江兄看得仔細?”
“只是隨意一瞥。”江海瀧放下酒杯,“不過這時候外來的商販,倒是有些反常。”
牛大力把筷子一拍︰“管他反常不反常,敢在雁門關作亂,俺一棒子掄過去!”
夏小雨在一旁拍手道︰“對!牛大哥最厲害了!”
幾人說說笑笑間,老楊已端來新切的狗肉,熱氣騰騰的香氣彌漫開來,暫時沖淡了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凝重。
夏小雨啃著骨頭,忽然抬頭道︰“江海瀧說東大街有生面孔?莫不是寒狼部的使者?”
江海瀧放下酒杯,溫聲道︰“不好說。這幾日關城查得緊,若真是使者,定會收斂行跡,扮成商販也在情理之中。”
段義看向牛大力︰“大哥,你吃完這碗便去東大街看看吧,別讓星雨那小子莽撞行事。”
牛大力一口飲盡碗中酒,抹嘴道︰“俺正有此意!那小子看著機靈,遇著事容易沖動。俺這就去盯著,保準出不了岔子!”說著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棉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棉袍下擺掃過門檻,帶起一陣風。
夏小雨嚼著狗肉道︰“段公子,我也去!待在這兒听你們打啞謎,還不如去街上瞧瞧熱鬧。”
段義無奈搖頭︰“縣主安分些吧,街上人多眼雜,萬一撞上沈紅梅的人,可不是鬧著玩的。”
“怕什麼?”夏小雨挺了挺胸,“我帶著護衛呢!再說江海瀧也在,他武功那麼好,定能護著我。”
江海瀧淺笑道︰“縣主若想去,我陪你便是。只是得听段公子的,遠遠看著,不靠近是非。”
段義見她主意已定,只好道︰“罷了,切記不可擅動。若見著楚、劉二位,讓他們速來與我匯合。”
夏小雨歡呼一聲,拉著江海瀧就往外走,臨到門口又回頭道︰“段公子,剩下的狗肉給我留著啊!”
段義指尖在杯沿輕輕摩挲,眸色沉沉。方才那抹灰袍身影雖只一閃,他卻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半截狼頭刺青——那是寒狼部死士的標記。看來江海瀧說得沒錯,東大街的生面孔,絕非尋常商販。
老楊端著茶壺過來添水,見他獨自出神,笑道︰“段公子還在琢磨事?這風雪天,哪有喝酒吃肉來得痛快。”
段義抬眸一笑,接過茶壺給自己續上︰“老楊有所不知,越是這種天氣,越容易藏污納垢。”他往窗外瞥了眼,“方才我大哥走得急,賬記我這兒。”
老楊擺擺手︰“不急不急,都是熟客。”說著壓低聲音,“方才听幾位公子說東大街有生人?我今早去采買,見‘漠北貨棧’的獨眼胡老板,跟個戴氈帽的漢子在後門嘀咕,那漢子說話帶著濃重的漠北口音,听著就不是善茬。”
段義心中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哦?還有這事?許是來談生意的吧。”
“談生意哪用得著躲在後院?”老楊撇撇嘴,“那漢子腰間鼓鼓囊囊的,像是藏著家伙。我瞅著不對勁,趕緊就回來了。”
段義謝過老楊,目送他走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漠北貨棧,獨眼胡老板……劉星雨正好去了東大街,但願他能沉住氣,別貿然撞上。他放下茶杯起身,將一錠銀子拍在桌上︰“賬先結了,我去趟西市。”
風雪更緊了,卷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段義攏了攏衣襟,快步融入茫茫雪幕中。他沒去西市,反而拐向了東大街的方向——有些事,終究得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東大街上,雪沫被寒風卷得漫天飛舞,本該熱鬧的街市此刻卻透著股死寂。阿詩瑪的手下分作數隊,皆是漠北裝束,腰間佩著彎刀,三五成群地沿街巡覓。他們目光如鷹,掃過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行人,只要見著不是穿黑衣的,便會厲聲喝問,稍有遲疑便是一刀劈下。
一個挑著菜擔的老漢躲閃不及,被兩名漠北漢子攔住。老漢嚇得瑟瑟發抖,結結巴巴道︰“官爺……我就是個賣菜的……”話音未落,其中一人已拔刀出鞘,寒光閃過,老漢悶哼一聲倒在雪地里,鮮血瞬間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躲在綢緞莊門後的劉星雨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他身旁的伙計嚇得臉色慘白,抖著嗓子道︰“客官,快躲起來吧!這些人是瘋子,連官府的人都敢殺!”
劉星雨咬了咬牙,壓低聲音道︰“他們為何只殺不穿黑衣的?”
伙計顫聲道︰“今早不知怎的,街上突然多了這些人,說要找什麼……穿黑衣的叛徒。凡是沒穿黑衣服的,都被當成了朝廷的細作,見一個殺一個!”
劉星雨心頭一沉——沈紅梅的人常著黑衣,這些人分明是寒狼部的死士,借著搜捕叛徒的名義在清剿關城的抵抗力量!他悄悄撩開門簾一角,見街對面的漠北貨棧門口站著兩個守衛,腰間同樣鼓鼓囊囊,正是老楊說的那般模樣。
就在這時,街角傳來一陣喧嘩。夏小雨帶著護衛正與幾名漠北漢子對峙,她雖穿著錦襖,卻梗著脖子道︰“你們敢動我試試?我乃朝廷冊封的縣主!”
那幾名漠北漢子對視一眼,獰笑道︰“管你什麼縣主,沒穿黑衣,就是細作!”說著便要拔刀。劉星雨心頭一緊,正要沖出去,卻被一只大手按住肩膀。
“別急。”江海瀧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聲音壓得極低,“他們是故意引蛇出洞,你一出去,正好中了圈套。”他抬眼望向貨棧二樓,“看那邊。”
劉星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貨棧二樓的窗紙上,映出一個獨眼人影,正舉著望遠鏡往這邊瞧。正是那貨棧老板!
“先救縣主。”劉星雨低聲道。
江海瀧點點頭,突然吹了聲口哨。街角的護衛會意,立刻護著夏小雨往綢緞莊這邊退來。漠北漢子見狀正要追趕,卻被突然沖出的牛大力攔住。
“俺看你們誰敢動!”牛大力掄起扁擔,一棍將為首的漢子掃倒在地,蒲扇般的大手一揮,“縣主快走,這兒有俺!”
劉星雨趁機拉著夏小雨躲進綢緞莊,江海瀧緊隨其後,反手掩上了門。外面瞬間響起兵器踫撞的鏗鏘聲與怒喝聲,夾雜著骨頭斷裂的脆響,听得人頭皮發麻。
牛大力久沒動用這大力金剛指,此刻見漠北漢子刀刀狠戾,眼底頓時燃起凶光。他側身避開迎面劈來的彎刀,左手如鐵鉗般扣住對方手腕,右手食指中指並攏,猛地往那漢子肘彎“曲池穴”上一戳——只听“ 嚓”一聲脆響,那漢子慘叫著癱倒在地,手腕已無力地垂了下去。
“奶奶的,真當俺老了?”牛大力甩了甩手,指節因運力而泛著赤紅。另一名漠北漢子揮刀砍來,他竟不閃不避,硬生生用手臂擋開刀刃,順勢探指戳向對方心口。那漢子只覺一股巨力撞得胸腔劇痛,踉蹌後退時,已被牛大力一腳踹飛,撞在貨棧門板上昏死過去。
轉瞬之間放倒兩人,剩下的漠北漢子都愣了愣。牛大力活動著指關節,發出“ ”聲響,咧嘴笑道︰“還有誰?來一個俺戳一個,來一雙俺戳一雙!”
街角陰影里,段義看得清楚,暗自點頭——這憨貨的大力金剛指越發精純了,指力透骨,專破硬功,對付這些只懂蠻力的漠北漢子,再合適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