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笛听著外面的槍聲,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榴彈。
她為了預防萬一被日本人爆頭,手指已經事先扣在拉環上,就算被爆頭,也能讓她在第一時間拉開拉環,引爆手榴彈。她想過,大不了同歸于盡,一條命換他日本人的幾條命,她不虧。
慕幽笛的心髒撲通撲通地高頻率跳動著,等著日本兵的下一步動作。
不過最終,日本少佐放棄搜索角落的空酒桶,帶著一群日本士兵匆忙離開酒窖。
與此同時,那扇鐵門也滋啦一陣刺耳的聲音,再次關閉。
沒一會兒,酒窖頓時恢復寂靜。
慕幽笛小心翼翼地放開手榴彈的拉環,輕輕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她沒有第一時間爬出酒桶,而是在里面繼續等了一會兒,確認外面確實沒有人之後,她這才推開桶蓋,爬出酒桶。
此時,鐵門前面的地上只剩下一灘血,想來,阿祥的尸體已經被那群人帶走了。
慕幽笛看著那灘血,面色凝重,這群日本人手段殘忍,殺人不眨眼,她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她再三琢磨了一下,決定將身上的武器全部藏在這里,只留下易容膏和一把短刀藏在小腿上。
接著,她找到一個空瓶子,將酒窖里的酒灌進酒瓶,拎著酒瓶就悄悄溜出酒窖,制造出自己進酒窖偷酒喝的假象。
慕幽笛沒有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那些日本人面前,而是選擇躲在後院一處偏僻的角落,她躺在草叢里,酒瓶扔在一邊,佯裝喝醉了酒。
幾個路過的女佣見了,立馬躲得遠遠的,對她指指點點。
女佣離開後,慕幽笛又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等來了軍靴的腳步聲。
兩個日本人一邊用日語聊天,一邊朝她這邊走過來。
慕幽笛閉著眼楮,听他們的交談內容。
得益于她長期潛伏在胡玲娜和島田雄義的身邊,倒是學會了一些日語。
她听到那兩個日本人感嘆今晚酒會的排場,談論少佐的桃色緋聞,發出嘿嘿的竊笑聲,然後低聲談論起酒窖里的電報站升級設備的情況。
酒窖里的電報站?
慕幽笛听到這幾個字,頓時心中一動。難不成,那扇鐵門後面,竟然是日本人的秘密電報站?
怪不得一座普通的酒莊而已,竟然動用荷槍實彈的士兵守衛,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如果這酒莊只是個幌子,其真實目的是日本人偷偷在武漢設置的電報據點,那就說得通了。
她想起那群人拎著箱子走進鐵門里面,該不會,他們就是來給電報站升級設備的吧?
只可惜,那鐵門需要用特殊鑰匙才能打開,她的細鐵線或者平常的開鎖手段,恐怕很難打開。
慕幽笛皺起眉頭,想著自己要如何溜進鐵門里面打探情況呢?
忽然,慕幽笛看向那兩個日本士兵,目光中閃爍著濃濃的算計。
慕幽笛刻意發出聲音,引起那兩個人的注意。
那兩個日本士兵果然被草地的動靜吸引,發現慕幽笛躺在草地上,兩人走過來,踢了慕幽笛一腳,惡聲惡氣地問道︰“你知道老七在哪里嗎?”
慕幽笛像喝醉一樣呵呵傻笑,說︰“知道。”
兩人狐疑地看著她,“在哪?”
慕幽笛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身體晃晃悠悠,兩腿踉踉蹌蹌地站不直,一副醉得不行的狀態,對兩人勾勾手指,說道︰“跟,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去找他。”說著,她就率先離開。
兩個日本人對視一眼,想了想,最終還是跟上慕幽笛。
慕幽笛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踉踉蹌蹌地領著兩個日本人朝酒莊後門走去,直到來到大石頭後面才停下。
她回身,指著身後的大石頭對兩人說道︰“就是這里。”
兩個日本人一路跟著慕幽笛走到大石頭的後面,聞言朝她指的地方看去,除了一灘血,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其中一個日本人頓時轉頭瞪向慕幽笛,怒道︰“媽的,你敢耍老子?老子崩了你。”
他猛地端起步槍,剛要拉槍栓,話音還沒落,他的脖子上忽然出現一條刀痕,片刻後,血液才緩緩溢出來。
那日本兵伸手摸了摸脖子,手上濕漉漉的,伸到眼前一看,手上沾滿血跡。他睜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幽笛,身體抖了抖,緩緩倒下,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再動彈。
而另一個日本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他轉身就想逃走,但是還是遲了一步。
慕幽笛不會放過他。為防止這個日本人喊叫,慕幽笛事先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後一刀插在他的背後,然後用力往下一拉,他的整個背部被鋒利的刀刃劃開。
慕幽笛將他推到大石頭上,死死地捂住他的嘴,直到他斷氣才放開。
慕幽笛看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快速將兩人的衣服全部脫下來,穿上其中一套比較完整的,另一套扔掉,然後將那兩個人的尸體與老七的尸體放在一起,藏在草叢里。
慕幽笛躲在樹林里,用易容膏照著日本人的模樣易容,打扮成日本士兵,背著一把步槍返回酒莊。
此時已經是下午,酒莊的宴會已經安排就緒,只等來賓光臨。
慕幽笛頂著日本兵的模樣在酒莊四處溜達,假裝在尋找老七的下落。
之後,她跟著一群日本兵回去給少佐復命。
她站在最後一排,低著頭听其他人匯報情況。
日本少佐在听到手下搜遍整個酒莊都找不到老七的時候,表情變得異常陰郁。
手下又將調查到的關于老七在酒莊的種種偷盜行為告訴少佐。
手下告訴他這個老七手腳不干淨,剛才還有人看到他在後院偷偷喝酒,手下猜測老七害怕偷喝酒被懲罰,所以悄悄跑了。
少佐沒說話,想了一下,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宴會招待的事,酒會在即,他們沒有時間耗費在搜尋一個慣盜的身上。
最後,老七的事不了了之。
慕幽笛听了,終于松了一口氣。
少佐受中村的指示,安排士兵們輪流值崗,維護今晚酒會的治安。慕幽笛被安排與其他四個日本兵一起巡邏酒莊,這也正合她的意。
她跟著其他人離開後,就開始琢磨著該如何借助這個身份溜進酒窖的鐵門里打探。
王家巷碼頭。
宴霜帶著兩個手下走下渡輪。
三人走到碼頭出口,兩個身穿長褂的男人走過來,對宴霜點點頭,“六爺。”
宴霜問兩人︰“找到慕幽笛了嗎?”
“找,找到了,又,又跟丟了。”其中一個手下支支吾吾答道。
宴霜擰起眉頭,“被她發現了?”
手下搖搖頭,“沒有。”
宴霜見兩人說不出個所以然,冷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
兩個手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說道︰“六爺,事情是這樣的.....”
手下將兩人到達武漢之後的所有行動一五一十地告訴宴霜。
原來,他們兩人奉命來到武漢後,就到處尋找慕幽笛的下落,但是他們找了車站的售票記錄,碼頭的船票記錄,旅館的入住記錄等等,都找不到慕幽笛的名字。
接著,他們去了武漢各大飯店,娛樂場所踫踫運氣,仍然一無所獲,甚至就連上原梅香和王素梅這幾個慕幽笛的曾用名也沒有出現過,這讓兩個手下懷疑慕幽笛並不在武漢。
就在兩人準備向宴霜匯報情況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兩人那天在橋頭圍觀了卡車墜江的整個過程,原本以為只是一場日本人的圍剿行動,之後听到有人在江邊看到一個濕淋淋的女人爬上岸。
那女人躺在岸邊一動不動,那人以為她死了,沒敢靠近。
傍晚的時候,那人覺得不放心,又回到岸邊去看那女人的情況,這才發現那女人竟然爬起來,走到橋上,上了一輛黃包車離開了。
兩個手下覺得這事蹊蹺,就調查卡車墜江背後的來龍去脈,進而得知教堂伏擊案,那輛卡車沖出教堂警戒帶,原本想撞開橋頭設置的路障逃生,只不過最後選擇了墜江。
而且兩人打听到,日本人在江里打撈半天,只撈上來一件長衫和一頂帽子,兩人懷疑卡車司機借助墜江來金蟬脫殼。
結合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兩人懷疑從江里爬上來的女人就是卡車司機,而那個卡車司機,兩人猜測就是慕幽笛,只不過,他們一路打听至今,也沒有查到她的下落。
宴霜听完他們的匯報,死死盯著兩人,目光漸漸冰冷,“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有找到慕幽笛的下落。”
兩人立刻低下頭,愧疚道︰“對不起,六爺,是我們失職。”
宴霜沉著臉,知道事已至此,罵這兩個人也無濟于事。
他看著兩人,眼下他還需要人手替他找出慕幽笛,因此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的怒火,吩咐道︰“你們繼續去找,她肯定還在武漢。”
宴霜毫無理由地堅信慕幽笛還在武漢的某個地方。
“是。”兩人答道。
兩個手下對視一眼,看向宴霜的時候欲言又止。
宴霜冷聲道︰“還有什麼事?”
手下猶豫了一下,說道︰“六爺,我們好像看到四爺了。”
四哥?
宴霜滿臉詫異,“他不是去日本了嗎?這會兒應該到了,怎麼會出現在武漢?你們有沒有看清楚?”
手下也不確定,說︰“當時,車一晃就過去了,我們只是瞧著車里的人像四爺。”
兩個手下當時在路上打听情況,看到一輛轎車後座坐著一個很像宴晉的男人,但車速太快,兩人看不太真切,不確定是不是他。
宴霜想了想,說︰“如果四哥沒去日本,他撒這個彌天大謊,偷偷來武漢干什麼?最近武漢有什麼大動靜嗎?”
手下回答道︰“除了反日游行和教堂伏擊,還有就是中村公使今晚在郊區別莊有個酒會,听說到時候武漢有頭有臉的人都去參會。”
中村公使?酒會?
這個中村,該不會就是慕幽笛在廣州時遇到的那個中村吧?
若是這樣,宴霜有預感,如果慕幽笛還在武漢,恐怕不會錯過這個獲取情報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