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掃清的街道如今又覆蓋了層薄薄雪毯，李蒼稍微壓低自己頭上的帽檐往城里另一端走去。
像他這樣打扮的人街上有很多，他身形掩入其中沒有任何違和，到了地段後，他躲在暗處觀察周圍，確定沒有不妥之後便閃身進到一座小院。
李荀當時不僅委命與他，同時給了他很大一筆可供支使的銀兩，只是這錢得去他嫂子那邊拿，先前他覺得該買個小院兒作為踫頭的地方，不然總是去一些茶樓酒樓，人多眼雜難免會有意外，于是看中了這里去拿錢，其實倒也沒什麼，只是免不了他這個小叔得跟自己的親佷女玩上一會兒。
他本以為自己跟劉恆辰幾個臭小子待過這麼些年頭，對付幼童應該是信手拈來，可讓他完全沒想到的是，將軍家刁蠻的千金大小姐，跟在泥濘中掙扎求生的孩子並不能混為一談。李蒼被迫當馬，被迫拿著小木劍與她過招，被迫帶著她去街上買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一趟下來他覺得自己人都要散架。
好不容易小佷女兒玩的心滿意足，他把人送回去，從自己嫂子那里拿到銀票後，這才反應過來大哥這是坑了他一把。
“嫂子...我哥不會是想讓我來陪囡囡玩的吧。”
“怎麼會，怎麼會，你快數數錢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些~”
李蒼在大哥成婚前後見過自己的嫂子，大概知道她是個極其豪邁的人，但此時說話竟有些目光躲閃，李蒼撇起嘴，摸了摸嫂子懷中熟睡的小魔頭便走掉了。
來時他一直在觀察著四周，本以為陛下會安插人盯著李家，但似乎並未如他想的那般周遭有眼線在此，他不由得想到李鴻武曾與他說過，他這五叔是個極自負卻又極自卑的人，這點倒是對得上他的話。
小院里頭沒什麼陳設，也就是簡單的日常用品，有張木床，一些飲水用的器具，外頭風雪加重，李蒼還是沒扛住，掏出火折子點上炭盆，圍坐在旁取暖。
門吱呀一聲，他連忙起身，照著屋門一長兩短一長的叩出節奏，外頭響起短長長的回應，他這才側身從牆邊慢慢扒開門。
李薪一身的雪花，他連忙進到屋里，開始像狗甩水一樣抖著身上的積雪。
“你就不能在外頭弄了再進來嗎？”
“外頭凍死了，二哥心也忒狠。”
“行了，別廢話，大寶小寶咋說的？”
李薪沒理他，自顧自走到炭盆旁邊伸出骨節凍到有些泛紅的手，片刻才沉著目光開口道。
“咱們，可能得注意點莫家的動向了。”
李蒼來了興致，拿來一張小板凳，坐到火盆的另一端。
“這是老三他說的？”
“嗯，殿下的說辭與小辰極其相似，只是他更加謹慎一些，說有可能是因為樹大招風，讓莫家嗅到了一絲危機，這次的鬧事只是一出試探而已。”
“他們真的不是親兄弟麼？心眼子咋都這麼多。”
李薪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李蒼。
“你那兒呢，可有什麼動靜？”
李蒼想起那位老者的神態，于是也有樣學樣的一只手背過去，一只手捋著並不存在的胡須，只是他坐在板凳上，這副樣子十分滑稽，李薪拿火鉗敲了一下炭盆，濺起的火星子差點崩到李蒼臉上，嚇得他驚呼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還耍寶。”
“咳咳，我是覺得氣氛太緊張了嘛，你別急，我還真听到了些東西。”
李蒼收起玩鬧的心思，將方才在那條街的茶鋪所聞一並跟李薪講清，隨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半晌後，李薪才開口道。
“這莫家，還真是無孔不入，明明小辰選的地段已經那麼偏遠了，還是不肯放過他，難道是想讓整個京城都收入他們莫家囊中才肯罷休？”
李蒼一股沉重的吐息噴向炭盆，里頭的火焰向著這股氣息前進的方向變旺盛了些，他沉聲道。
“如今你我要忙著為大寶小寶牽線搭橋，又得給我大哥匯報城中情況，還真有些分身乏術的意味在里頭。”
李薪心中升起煩躁之意，用火鉗扒著炭盆里頭燒的通紅的炭。
“那你的意思是，咱們暫且不管小辰這邊？”
“不行，不能不管，莫家的人下手有多狠咱們也算是親眼目睹過的，要不...咱們去拜托拜托寧姐，上次不就是她收拾的莫家？”
“可我瞧她這一年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行麼，寧家哪怕再家大業大，手也不一定能伸到這京城中來。”
“那也不能不問問，如今最忌諱單打獨斗，咱們要將身邊能利用的人都利用起來才行，小辰開店也算無形間幫著咱們轉移了些視線，況且...咱們可是他叔叔，怎麼能夠對自己的佷子不管不顧呢。”
李薪猛地起身，李蒼隨著李薪的腦袋抬起視線，仰視著他。
“你干嘛？”
“說干就干，咱們現在就回去求寧姐幫咱們這個忙！”
“行行，那你去外頭把那桶上凍的水的冰面鑿破，這炭盆得熄了咱們才能走，否則我好不容易買來的小院兒要是燒了可就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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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劉恆辰就在京城的集市淘到了寶貝，土豆跟番茄的加入讓他口腹之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想著這個時代既然能出現這兩種東西，那肯定其他前世他喜歡的食材也有可能已經在市場上流通，等待著他去發現。
因為前段時間惹了個闊少，哪怕劉恆辰當時話說的再好听，他也怕在大街上撞見然後被報復一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話可不假，好在天氣冷，他可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再上街，完全不必擔心被人認出來。
兩家店開門的時辰都是辰正，冬天他起得早，這麼早去店里也沒啥意義，所以每天去集市上逛一逛就成了他的日常課業。
辣椒，花生，玉米這些都還沒出現過，難不成這些東西不該在菜市場買，會是哪兒才有呢。
馬上要到臘月，這個月份舉國上下都是極重要的，街上采買食物的人明顯變多，騎著毅耳實在是不太方便，劉恆辰只能翻身下驢牽著毅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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