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露水凝在摘星閣的琉璃瓦上,農帝指尖摩挲著碎成齏粉的玉符殘灰。
西方天際暗紅命星忽明忽滅,在他瞳孔里投下一片血色陰翳。
"主上。"勇戰士單膝跪在十丈外的檐角,玄鐵重甲壓得橫梁咯吱作響,"西南三營的哨崗換了三班,魔血污染過的井水都按您吩咐的用冰魄符鎮住了。"
帝王廣袖拂過夜空,十二盞青銅宮燈應聲點亮。
搖曳火光映出他袖口暗繡的八荒陣圖,那些金線竟與三日前嚴女藥浴時浮現的血色絲線如出一轍。
"讓搖光閣的人卯時三刻來演武場。"他忽然將玉符殘灰撒向風中,灰燼在觸地瞬間燃起幽藍火焰,"就說...要試新煉的誅邪弩。"
晨霧未散時,演武場已傳來震天喊殺聲。
勇戰士將千斤重的玄鐵盾砸進青石地面,飛濺的碎石驚得十幾個新兵連連後退。
"腿再壓三寸!"他蒲扇似的手掌按住某個踉蹌的少年肩頭,"魔血傀儡專攻下盤,你們這槍陣的破綻比篩子還多!"話音未落,三支裹著金光的箭矢突然破空而來,精準釘在眾人足前三寸。
高台上農帝垂眸調試弓弦,銀甲在朝陽下泛起冷光︰"換七殺陣。"
嚴女抱著藥匣穿過回廊時,正撞見小首領揪著搖成員的領子往暗巷拖。
那人袖口露出的半截紫晶墜子讓她心頭一跳——昨夜給老嬤嬤送安神香時,分明在佔星盤上見過同樣的邪氣紋路。
"姑娘當心腳下。"老嬤嬤布滿皺紋的手及時扶住她。
藥匣里金線藤突然瘋長,纏住她顫抖的手腕,三百年前那個血月當空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
老嬤嬤枯枝般的手指按在她腕間紅線處︰"當年娘娘用鳳凰血澆灌的金線藤,遇到至陰邪物就會預警。"她顫巍巍掏出個褪色的香囊,里面半片染血的襁褓布讓嚴女瞳孔驟縮。
日飃時分,小首領額頭青筋暴起,佩刀已出鞘三寸︰"你以為把魔晶石混進誅邪弩箭里就能討好那邊?
他們連自己親信的血傀都拿來當炮灰!"
"你懂什麼!"搖成員突然暴起,袖中紫晶炸開毒霧,"武皇要殺的人從來沒有活過..."寒光閃過,他後半句話隨著飛出的暗器釘在牆上。
勇戰士的玄鐵盾轟然落地,盾面映出龍帝繡著龍紋的靴尖正踏碎滿地紫晶碎片。
暮色四合,嚴女跪坐在老嬤嬤的織機前。
金線藤纏繞著褪色襁褓布,在機杼聲中織就半幅星圖。
窗外忽然飄來農帝的琴聲,三百年前的法陣在月色下泛起微光。
"主上往刑堂去了。"勇戰士悶雷般的聲音驚起檐下寒鴉。
嚴女指尖金線藤突然繃直,指向西南方劇烈震顫——那是小首領與搖成員發生爭執的偏院方向。
琴聲戛然而止。
未完待續)
農帝繡著龍紋的靴尖碾過紫晶碎片,青石板上騰起縷縷腥臭毒霧。
小首領的佩刀還架在搖成員脖頸上,刀刃卻已被毒霧腐蝕出蜂窩狀孔洞。
"主上!
這叛徒竟敢..."小首領話音未落,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正被地面紫晶碎片吞噬。
農帝指尖彈出一簇金焰,那些蠕動的陰影頓時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慘叫。
搖成員癱軟在地,袖中滾出半枚刻著骷髏的令牌︰"他們抓了我妹妹...說只要在誅邪箭鏃刻上魔紋..."他忽然捂住喉嚨,皮膚下凸起數條游蛇般的黑氣。
農帝並指如劍,在他心口畫下道血色符咒,三百年前鎮壓魔尊的封魂印竟重現世間。
"明日辰時,帶這枚玉玨去城西當鋪。"農帝將染血的玉佩拋給小首領,"櫃台上擺著三足金蟾的第三層暗格,有你要的東西。"月光照在他銀甲肩頭的龍楮處,那里隱約浮現嚴女藥浴時的血色陣圖。
寅時的梆子聲驚飛了宮牆上的夜梟。
嚴女提著藥燈穿過九曲回廊,金線藤纏繞的襁褓布在懷中發燙。
西南偏院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十七道黑影沿著屋脊躥向摘星閣——正是三百年前血月之變時魔傀突襲的路線。
"起陣!"農帝的低喝震落梁上積塵。
演武場十二盞青銅宮燈同時亮起,在地面投射出嚴女沐浴時浮現的八荒陣圖。
勇戰士掄起玄鐵盾砸向陣眼,盾面龍紋竟與嚴女腕間紅線產生共鳴,金線藤突然暴漲成荊棘牢籠,將最先沖進來的五個黑影絞成血霧。
反派人陰惻惻的笑聲從雲層傳來︰"陛下好算計,連金仙聖體都舍得拿來當陣眼。"夜空裂開猩紅縫隙,三滴魔血墜向陣圖中央。
嚴女懷中的襁褓布驟然浮空,顯露出半幅殘缺的星宿圖,與陣圖缺失的角宿位置完美契合。
農帝飛身攬住踉蹌的嚴女,龍紋佩劍割破掌心。
帝王血浸染的星圖爆發出耀目金芒,魔血在觸及光幕的瞬間凝結成冰晶。
嚴女腕間紅線突然延伸出鳳凰虛影,將躲在雲層中的反派人左袖燒出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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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雲層里的聲音漸遠,卻留下令人膽寒的尾音,"三日後月蝕之時,本座親自來取金線聖體。"
五更天的晨霧裹著血腥氣。
農帝站在布滿裂痕的陣圖中央,指尖摩挲著從魔傀殘骸中找到的半片蛇鱗——與他輪回記憶中三百年前魔尊護心鱗的形狀分毫不差。
勇戰士正在清點破損的玄鐵盾,盾面凹陷處殘留的紫色粘液竟在緩慢腐蝕龍紋。
嚴女抱著重新安靜下來的金線藤,目光落在陣圖邊緣某處焦黑痕跡上。
那里隱約可見半個鳳凰爪印,與老嬤嬤香囊里襁褓布的刺繡紋路重疊。
她剛要開口,忽見農帝袖中滑落的小瓷瓶——正是她每日用來給帝王壓制輪回反噬的九轉還魂丹。
"陛下,西南地脈的冰魄符..."小首領捧著碎裂的玉玨匆匆趕來,話到一半突然噤聲。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黎明前的夜空竟浮現出兩輪月亮,其中較小的那輪正在滲出絲絲血痕。
農帝將瓷瓶拋給嚴女,繡著陣圖的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傳令各營,今日起所有崗哨增加三倍。
讓搖光閣把庫存的千年玄鐵全部熔了..."他轉身時銀甲擦過嚴女手中的金線藤,那些藤蔓突然開出妖異的血色花朵,花瓣紋路與三百年前血月之變的記載如出一轍。
宮牆外傳來打更人錯亂的梆子聲,本該西沉的殘月此刻正懸在摘星閣飛檐之上,將所有人的影子拉長得像是張牙舞爪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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