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晚飯時,姜遠都在思索,心中有數個頭緒,似要抓住了,卻又不知道從哪頭抓起。
“老爺,公子,夫人說可以開飯了。”小茹到書房叫姜守業與姜遠去用飯時,姜遠充耳不聞,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小茹見得姜遠這個狀態,以為姜遠失了魂,緊張得便要上前再喚。
姜守業一揮手,道︰“不用理會他。”
小茹見姜守業阻攔自己,也不敢再上前喚姜遠,只是她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之色。
飯桌上,上官沅芷與姜鄭氏左等右等,卻只等來了姜守業,不由得疑惑起來。
“爹爹,夫君人呢?”
“老爺,遠兒不是與您在書房麼?怎的不來用飯?”
上官沅芷與姜鄭氏同時問道。
“你等只管吃飯,遠兒在想事情。”姜守業一撩袍擺坐于主位,淡聲道。
姜鄭氏頓時不開心了,瞪著姜守業道︰“遠兒能有什麼事情好想,莫不是您又給他出難題了!再有事要解決,飯總是要吃的!”
“芷兒,你去把遠兒叫來!”姜鄭氏回頭又對上官沅芷道。
上官沅芷早就按捺不住了,若不是公公婆婆在場,她早就直撲書房找姜遠了。
現在得了婆婆之命,哪里還等得了,起身就要去找姜遠。
“站住。”
姜守業淡聲阻止,道︰“老夫說了,此時不宜打擾遠兒,爾等婦人不得攪鬧。”
姜守業做為一家之主,正色說出來的話,姜鄭氏與上官沅芷都不敢反駁,上官沅芷只得期期艾艾的重新坐下。
“哼!你不心疼兒子,我與芷兒可是心疼!”姜鄭氏按住怒氣,最終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姜守業也不以為意,對姜鄭氏,道︰“你們懂什麼。遠兒已是娶妻之人,我與你都老了,護不了他一輩子。朝堂險惡,有些事得他自己去想,有些路要他自己去趟!”
姜守業說得嚴肅,也很有道理,姜鄭氏便也不敢再開口回應,上官沅芷更是埋頭吃飯,只是心思完全不在飯桌上。
她與姜遠是結發夫妻,姜遠心中有事,自然也是想知道的,能為夫君分憂,也是為妻者的份內事之一。
“哇,好香!定是今天小茹親自下廚了。”姜遠伸著懶腰出現在飯廳里。
“夫君!”
上官沅芷見得姜遠過來了,神色一喜,站起身來相迎。
“遠兒,快過來吃飯!”姜鄭氏也過來拉姜遠,道︰“你爹說你正在想事,想事有吃飯重要嗎?以後少听你爹的,餓壞了為娘的寶貝,為娘就心疼了。”
姜鄭氏說著,還不忘剜一眼姜守業。
姜守業無奈的笑笑,對姜遠問道︰“你想清楚了?”
“孩兒想清楚了,只是有些事難以決斷,還望父親指教。”姜遠笑道。
“好。先吃飯。”姜守業贊賞的點點頭。
上官沅芷看了一眼姜遠,問道︰“何事讓夫君傷神,可否說來與妾身听,妾身說不定會有主意呢?”
姜遠笑道︰“沒啥,只是我在想幾個格物的問題,比如說荷塘管理員為什麼又放水又灌水的,芷兒可有心得?”
上官沅芷聞言臉色一黑,她哪不明白姜遠又在取笑她當日要去打荷塘管理員之事。
羞惱之下,悄悄伸出手來,在桌下狠擰了姜遠一把。
姜遠不願對上官沅芷說鐘武等事,是怕她擔心,因為這事有些復雜。
吃過晚飯,姜守業又領著姜遠回到書房中,他也挺好奇姜遠能想到哪一步。
“老文,帶人守住書房,閑雜人等勿讓靠近。”姜遠叫來文益收吩咐道。
姜守業見姜遠吩咐得鄭重,也收了笑,問道︰“說說吧,你都想到什麼了?”
姜遠正色道︰“孩兒在想,白翰文眷養私兵他是為了造反?”
姜遠自問自答,道︰“但這道理上是說不通的。陛下想動白翰文是事實,但也不過只是想削他的爵位而已,並不會傷白家人性命。
再者白府在肅南經營數代,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即便沒有了爵位,其家族要想敗落,至少也需三代人,而且是在族中出了敗類的情況下。所以,他養私兵之舉實是不合理。”
姜守業笑著點頭,道︰“遠兒想的與為父一樣,從任何角度來說,白翰文養的那些私兵,即便按我們的推測有二三千人之多,但這點人要造反,實是玩笑。
尉遲愚的右衛軍就在燕安城西五十里外,且,燕安附近城池或多或少都有兵卒駐防,對燕安形成拱衛之勢,白翰文吃了熊膽也不敢造次。”
姜遠點點頭,接話道︰“孩兒也是這般想的。既然常理上說不通,那麼就看其他的事兒了。”
“你接著說。”姜守業道。
“先不說白翰文了。”姜遠緩了緩道︰“父親可還記得,我與上官重之大哥當日在回南關抓了私販生鐵的柳振武和王利?”
“自然記得。也就是那時起,牽扯出了太子。”姜守業也嚴肅起來︰“你想說什麼?”
姜遠正色道︰“堂堂太子居然與走私生鐵有關,生鐵之利並不弱于鹽,他一個太子要這麼多錢干什麼?而且根據靖軒暗中所查,這燕安城中有許多大鹽號,其幕後實控之人也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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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以前還有傳聞,那聞香樓是當今皇後暗中的產業。他們如此撈錢,是為何?”
姜守業撫了撫胡須,與姜遠對視一眼,齊聲道︰“養兵造軍械要花錢!”
“唉,想不到,事情突然就變得如此了。”姜遠嘆道。
姜守業也轉頭看向窗外,道︰“造反與否還真不好說。”
姜遠與姜守業都清楚鴻帝的皇位是怎麼來的,鴻帝一直防著兒子們學他,但其實主要防的還是趙弘安與趙祈佑,其他皇子年歲尚小,還構不成威脅。
而趙弘安若能順繼大位還好,若是不能,他很可能會學鴻帝以前的樣子。
畢竟鴻帝登上大寶前,也不是太子,是靠著上官雲沖、尉遲愚等老將帶兵殺入皇宮,將前太子一家殺了個干淨,又有姜守業等文官重臣輔佐,鴻帝將先祖皇帝尊為太上皇後,才君臨天下的。
皇宮深院哪有什麼親情可言,皆是血淋淋的爭奪。
“白翰文與太子有勾結,說不得白翰文眷養的這些私兵,也是太子的。”姜遠道︰
“二三千人馬在右衛大軍前確實不值一提,但若這幾千兵馬突然出現在皇宮,趙弘安效仿鴻帝得了大位,右衛軍也莫可奈何。”
姜遠蠕了蠕嘴,有些甚難啟齒,但還是說了出來︰
“白翰文眼見當下局勢與他不利,鴻帝打壓于他,所以才效死命于太子,可能也是想學我岳父大人與您…”
姜守業與上官雲沖等老臣,為助鴻帝登大位出了大力,若無他們支持,鴻帝這帝位豈會如此輕易得來。
雖然姜守業與上官雲沖對鴻帝而言,是從龍功臣,但逼宮先皇退位這等事,實是是一個大污點,大周的史官絕不會放過他們。
但身後之事,後人如何評說那是後人之事,當面卻是絕不允許他人提這一茬的。
姜守業倒也不在意這些,只是靜靜的看著姜遠,道︰“遠兒,你能想到如此之多,說明你真的長大了,也已知朝堂之凶險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姜遠笑道︰“與父親大人比起來,孩兒還差得遠。父親大人應該早就想通這些關節了,才讓孩兒自己想。”
姜守業點點頭,嘆道︰“為父是想到了一些,但沒你想的這麼細。如今,太子已對你,甚至對為父都已有敵意,這事就很不妙。”
“父親大人,以上這些都是我們的推測,並無實證。孩兒要去肅江縣走一趟方可。”姜遠道︰
“至于要不要把這個推測告知陛下,孩兒現在也覺得不妥了,甚至,除了孩兒與父親大人,這事都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姜守業搖搖頭,道︰“為父知你在擔心什麼,若這般告知陛下,咱們很可能會落個挑撥離間,陷害太子之嫌,而你與趙祈佑走得太近,陛下想不懷疑都不行。
即便有實證,也不應由我們去告發,到時候太子說不得會舍卒保帥,更與我們不利。”
姜遠也嘆道︰“孩兒正是擔心此處。”
姜守業笑道︰“遠兒,你有此考量,為父很欣慰。但是這事還是得讓陛下知曉的。趙弘安此人心胸狹窄,若他登了大寶,我姜家與你岳父家,可能都有災禍。”
“更重要的是,朝中太子一黨勢力不弱,也不知道太子除了讓白翰文養私兵之外,是否在他處也有,其中牽扯甚深,單憑個人的力量,很難查得清楚。”
姜遠摸了摸下巴,又沉思了一會,道︰“孩兒懂了。那鐘武是杜青從暗夜使手中搶來的。雖說調查精鹽中毒一事,暗夜使與我們的目標一致,但暗夜使從不肯吃虧!孩兒要與杜青再去肅南府…”
姜守業道︰“故意讓他們在暗中監視你們便是,不過做的痕跡不要太明顯。有些事,由暗夜使查出來更好,我等就不用冒太多風險。”
“孩兒正有此意。”姜遠點頭道。
姜守業想了想,道︰“白翰文眷養私兵一事,你與杜青引導暗夜使去查便是。但鹽業總司的鹽被下毒一事,即已查清且有人證,你打算如何處理。”
姜遠陰森一笑,道︰“這個孩兒已有主張,若想讓其滅亡,孩兒就先讓白翰文瘋狂,先拿白錦澤開刀!若我與靖軒不發怒,豈不是白瞎了我們以前的名頭?”
姜守業一愣,問道︰“你們以前什麼名頭?”
“燕安雙霸啊!”姜遠很認真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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