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附近，某偏僻的研究所深處。
黑袍人靠在冰冷的金屬操作台邊，肋下那道被切開的血痕正緩緩收攏，愈合能力可見一斑。
他抬起枯槁的右手，爪尖的鱗片微微收縮調整，露出下方更接近骨骼的精密結構，然後……
只見他極其精準地從黑袍內袋夾出一部特制的衛星電話。
“西弗殿下。”
黑袍人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嘶啞卻恭敬。
听筒里傳來同樣怪異的嘶啞聲線，帶著一絲冰冷︰“沒有收獲？”
“沒有。”黑袍人回答得干脆，熔金的豎瞳掃過空無一物的實驗台，一絲愧疚在他眼中流露。
“但是殿下，我發現了一些……意外的東西。”
“哦？”
那聲音似乎提起了一絲興味，“發現了什麼？”
作為他的眷屬，尋常之物絕不可能引起其注意。
黑袍人似乎在斟酌用詞，熔金色的豎瞳微微閃爍︰“一個……白之皇的……容器？”
“容器？”
對面的聲音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回想什麼。
很快，某個畫面浮現，不久前的加密診療會議里。
「普羅米修斯將三個試驗品丟失得只剩下一個了，還是最失敗的那個...」
……
回憶完畢後，西弗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嘶啞，卻多了一分了然︰“我知道了。”
通訊切斷。
黑袍人將衛星電話收好，再次隱藏了起來。
另一邊的陰影中。
被稱為西弗的存在沉默片刻，一只手從袍袖中探出，指尖捏著一張金屬卡片。
他走向角落，覆著細鱗的手將金屬卡片插入電腦接口。這台臨時組裝的設備外殼粗糙，但內部配置卻堪稱恐怖。
“滴…滴…”
工作站屏幕上幽綠色的數據流瀑布般刷過，幾秒後，界面穩定。
一個簡潔的通訊列表浮現，手指懸停，最終落在一個羅馬數字標記上——2。
連接請求發出。
半分鐘後，屏幕中央緩緩浮現出一個不斷生長變化的世界樹徽章。
“8號？”一個略顯輕佻、經過變聲的年輕男聲響起，正是“2號”，背景似乎有隱約的古典樂聲，“有何貴干？總不會是深夜問候吧？”
“我不管你在哪兒，只是提醒你一聲。”8號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機器宣讀，“伊什塔爾計劃丟失的試驗品，出現了。”
“哦？”2號的聲音里的輕佻瞬間褪去，轉為銳利，“在哪里？”
“京都。”
“京都？”2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玩味，“呵，有趣。你也在京都，對麼？”他顯然更在意後者透露的信息。
“這不重要。”8號的回答冰冷直接，毫無迂回。
短暫的沉默。
“呵……是的。”
2號輕笑一聲，似乎接受了這個答案，“如你所說，這不重要。”
“嗯？”
8號雙眼微微眯起，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你是說……？”
“沒錯。”2號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掌控一切的從容，甚至帶著一絲愉悅，“盡管出于禮貌，我會將這條信息歸檔並透露給普羅米修斯，但是嘛...”
“它對當前伊什塔爾計劃的影響，已經不重要了。”
8號，或者說，西弗明顯愣了一下。
伊什塔爾計劃……已經不重要了麼？
這個結論讓他的神情不自覺地繃緊了一刻。
作為聖宮醫學會的成員，他們每個人都清楚伊什塔爾計劃的分量，那是組織耗費數十年資源，試圖通過煉金術與龍血基因工程，強行制造出篡奪權柄的鑰匙。
而現在，2號輕描淡寫地宣告它的成果之一無關緊要？
這不可能，除非……他們找到了更直接、更完美的替代方案。
8號的沉默顯然引起了2號的注意。
通訊器那頭的背景音里，古典樂的旋律微妙地停頓了一拍，隨後是2號帶著試探的聲音︰“怎麼？你對這個結論有異議？”
“不。”
8號敲了敲金屬桌面，聲音依舊嘶啞平靜，“只是好奇……替代品是什麼？”
2號輕笑了一聲，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長地說道︰“8號，你什麼時候對伊什塔爾計劃這麼上心了？我記得你當初可是投了反對票。”
……
“不。”
試探我？
8號直接否認，語氣毫無波動︰“只是職責所在。”
“呵……”2號似乎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但也懶得繼續糾纏。
短暫的沉默後，8號突然開口，主動轉移了話題︰
“對了，第三席…… 還沒有消息麼？”
這個問題像是一枚炸彈拋入對話，2號那邊隱約的鋼琴聲戛然而止。
“不……沒有。”
2號的聲音低沉下來，“ 什麼痕跡都沒有留下，恐怕是有預謀的沉眠了。至于原因……”
他頓了頓，“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天在冰窖之下發生了什麼。”
8號黃金瞳微微閃爍，他隨手拿起了一本新送來的古籍陷入了思索。
果然……連2號也不知道第三席的下落。
“那麼，唔……我明白了……”他低聲回應，聲音里听不出情緒。
通訊陷入了短暫的凝滯。
2號似乎也失去了繼續交談的興趣，語氣重新恢復了那種輕佻的疏離︰“嗯，那就下次再見了，記得完成委托，西西弗斯殿下。”
最後那個名字被刻意咬重，仿佛提醒，又像是警告。
屏幕上的世界樹徽章漸漸黯淡，最終化作一縷消散的幽綠色光點。
黑暗的房間重新歸于寂靜。
代號為8的西西弗斯沉默地坐在陰影中，他徹底關閉了電腦，隨後轉向一旁堆積的古籍。
他放下那本厚重的羊皮紙冊，封面上是古老的希伯來文，轉而拿起了幾頁殘章。
那是幾頁殘留著金粉的“料紙”，不折不扣，是來自于一千年前的古董，也來自于蛇岐八家的神道廳。
他輕輕地翻開這幾頁殘章，黃金瞳掃過那些早已被時代遺忘的文字，然後便停頓在了某一行上。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