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高天原內，一道縴細的身影出現在樓梯轉角處。
那是個穿著黑色緊身裙的年輕女人，踩著十厘米的細高跟，她長發微卷，慵懶地披在肩頭，臉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後的眼楮掃過全場，帶著一種審視賬目般的精明。
路明非眨了眨眼，這女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某個高級酒會出來的名媛，與此刻劍拔弩張的談判現場格格不入。
但很快，女人在看清風魔小太郎的瞬間。
“唉呀！”
她雙手合十，聲音清脆，帶著點夸張的嬌嗔，“風魔先生！您來啦！”
路明非一愣，心說這老板娘膽子也忒大了？這老爺子可是貨真價實的忍者之王，剛剛還劍拔弩張要砍人呢！
只見她腳步輕快地走向風魔小太郎，臉上笑容燦爛得能融化寒冰︰“真巧啊，我剛剛買下一間‘女性減壓放松會所’，就有您這樣有身份的客人駕臨，忍者之王也愛好花道麼？”
路明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女人什麼來頭？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風魔小太郎那張本應因帕西的鉗制而僵硬的臉在看清來人後，竟硬生生擠出一個堪稱“菊花盛開”的笑容，然後微微躬身︰
“甦桑！沒想到……沒想到這是您的店！我們太失禮，太莽撞了！”
其余四位家主先是愕然，隨即看清女子面容，再听到“甦桑”這個稱呼，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
震驚、難以置信，最後化為一種混雜著尷尬的復雜神色。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原來是她”的恍然。
這位神秘的女人，蛇岐八家最大的債主！
與昂熱敵對，撐死也就再加入秘黨一次，與眼前的債主敵對，蛇岐八家那是要分分鐘破產解體的節奏。
她和那家掌控著他們龐大債務的香港機構，就是懸在蛇岐八家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甦恩曦捂嘴輕笑，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哪里談得上失禮呀。始終做金融業，每天跟虛無縹緲的數字打交道，人都快飄起來了。所以才想著盤下這間小店，做點實在生意，看著它一點點成長，感覺生活都更有煙火氣了呢。”
她一邊說著，極其自然地踱步到路明非身後，伸出嫩白的手，親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還輕輕捏了捏。
“而且呀，還有這些可愛的美少年陪著，一個女人的人生，還能更美滿麼？”
路明非被她捏得一激靈，渾身僵硬，臉騰地紅了。愷撒和楚子航也微微側目，這位突然出現的老板娘，氣場強大得詭異。
風魔小太郎的腰彎得更低了︰“不知道他們是甦桑您庇護的人。如果早些知道，我們之間走下來商量就好了。”
“哪里談得上什麼庇護不庇護，”甦恩曦松開路明非，優雅地撢了撢裙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只是店里最有潛力的新人，我要好好照顧他們。”
整個大廳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五分鐘前還劍拔弩張的談判現場，此刻卻因為一個女人的出現而變得……有些滑稽。
愷撒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帕西，後者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加圖索家的情報網中，從未出現過這號人物。
楚子航則敏銳地注意到，五位家主的姿態已經從平起平坐變成了“如坐針氈”。
“那麼……”甦恩曦環視一周，突然拍了拍手，“既然大家都認識，不如先吃點東西？我讓人準備了夜宵。”
她話音剛落，一隊穿著和服的女侍者就端著銀質餐盤魚貫而入，餐盤上是精致的壽司拼盤和冒著熱氣的味增湯。
風魔小太郎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甦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只是……”
“只是什麼？”甦恩曦歪了歪頭，突然眯起眼楮，“難道風魔先生覺得，我這家小店的食物配不上諸位的身份？”
空氣又一次凝固了。
風魔小太郎額頭滲出幾滴冷汗︰“不，當然不是……”
“那就好。”甦恩曦的笑容重新燦爛起來，“來來來，都別客氣。至于你們剛才在談的事情……”
她一屁股地坐到了主位上，修長的雙腿交疊，“不如讓我也听听？”
路明非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狠狠地搓了搓眉心。
這場關乎生死的談判，恐怕要變成一場詭異的茶話會了。
……
不多時。
“既然要談正事，不如先喝一杯？”甦恩曦忽然拍了拍手，從侍者手中接過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為風魔小太郎斟滿，“這是甦格蘭的麥卡倫55年，風魔先生嘗嘗？”
風魔小太郎眉頭狠狠一跳，他當然知道在這種場合不該飲酒。
但當他抬頭對上甦恩曦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楮後，還是緩緩端起了酒杯。
“甦桑的美意，不敢推辭。”
酒液入喉，醇厚的煙燻味在口腔綻開，風魔小太郎借著飲酒的空隙，迅速整理思緒。
他心知肚明，這位神秘的債主正想用酒精撬開他的嘴。但眼下局勢，或許正需要這樣一個酒後吐真言的台階。
“甦桑，關于神道廳失竊一事……我們並非無端懷疑三位年輕人。”
他目光掃過愷撒三人，語氣沉重，“就在幾天前，神道廳遭到入侵，守衛被無聲放倒，監控被徹底破壞，現場……損失慘重。”
愷撒端起威士忌杯，姿態依舊閑適，“我們重申一次，那晚我們確實進入過神道廳，但只是短暫避難，並未觸踫任何物品，更沒有進行所謂的盜竊。”
楚子航平靜補充︰“我們進入時，現場已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似乎有人捷足先登。”
路明非在一旁用力點頭︰“對對對！我們其實就是躲個雨！”
甦恩曦悄然觀察著風魔小太郎，開口道︰“風魔先生，听起來……你們好像丟了些了不得的東西？而且，似乎連是誰干的都不知道，這可不太符合蛇岐八家的作風啊。”
風魔小太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其他四位家主的呼吸也明顯粗重起來。
“甦桑，” 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然，“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身上也流著那個古老種族的血吧？”
此言一出，路明非三人都略顯驚訝地看向甦恩曦，帕西一雙異色瞳中也閃過一絲了然。
甦恩曦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她甚至悠閑地啜了口酒︰“龍血麼？當然的咯。” 她承認得輕描淡寫。
風魔小太郎嘆了口氣︰“這麼說來……你們當初慷慨資助蛇岐八家度過經濟危機，恐怕並非簡單的投資這麼簡單吧……”
甦恩曦沒有立刻否認，她只是微微歪頭，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無懈可擊的笑容。這無聲的默認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
甦恩曦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給風魔小太郎滿上一杯︰“風魔先生，說起來，我對神道廳那些失竊的古物很感興趣呢。”
幾杯過後，風魔小太郎面色微紅，雖然以他的體質遠未到醉酒的程度，但還是配合地松了松領口，眼神略顯渙散。
“東西很繁雜……大多是歷代收藏的古物。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幾份由上三家秘密保管、傳承了數百年的古籍手稿……以及，幾件與之相關的煉金器物。”
“古籍？煉金器物？” 甦恩曦雙眸微微眯起，“具體說說呢？名字？樣子？”
“古籍共有三卷。”
風魔小太郎索性破罐子破摔，“《源氏物語》未公開的末章《黃泉歸》，安倍晴明親筆的《百鬼夜行抄》真本，以及...最關鍵的《古事記》原始版本，記載著伊邪那岐命從黃泉國歸來的完整儀式。”
楚子航眉頭微蹙，這些名字他听著耳熟，但是是什麼東西他一概不知。
甦恩曦繼續倒酒，大有把眼前的老頭放翻的架勢。
風魔小太郎無奈搖頭。
“那些古籍里...主要是記載著源家先祖在平安時代留下的手札...關于高天原的傳說...還有...夜之食原....”
路明非听到這兩個詞，猛地瞪大眼楮，高天原？夜之食原？這不就是他們在壁畫廳看到听到的內容嗎？
楚子航與愷撒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輕聲插話︰\"風魔家主，你們丟失的煉金器物，是否也與此有關？\"
風魔小太郎“醉醺醺”地晃了晃腦袋︰“器物...我不太懂...犬山君更清楚...我只知道很重要...非常重要...”
他指向犬山賀，後者臉色一變，這是不肯一個人背鍋了。
面對甦恩曦的壓迫，他只好黑著臉開口︰
“我只知道其中有一面青銅鏡，據說是天照大御神賜予人間皇室的三神器仿品....具體用途早已經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