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姜一出門都會關注城里的幾大糧鋪,看今日米價是多少。
他記得自己剛進入副本時,一塊銀元可以購買五十斤大米,平日里浮動並不大。
待舒伯華從宴會回來後不久,米價變為一塊銀元四十斤。
等城里開始出現難民後,逐漸加到一塊銀元三十斤多,二十斤多。
吃,永遠是民生第一大事。
如今糧鋪里各種糧食都在漲價,但就算這樣,生意比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舒伯華今日不到三點就早早的下班了。家里的黃包車辭掉了,每日里姜一便陪著舒伯華一同步行上班下班,需要走半個小時的樣子。
又是一年春天,舒家糧鋪旁的苦楝樹開滿了米白色小花,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姜一永遠落後舒伯華半步的距離,走在他身後。
“可惜賣豌豆黃的老板回鄉下了。”
姜一想到了自己常吃的那家豌豆黃小攤。
“這麼嘴饞?”舒伯華好笑的說。
姜一癟嘴,他這一天天的也沒啥大事操心,除了當個跟班,就是琢磨吃了。一想到副本結束還有9年,也就有些順其自然,消極怠工的想法了。
“等以後有機會去上海,听說那里有很多小吃。糖炒圓子,蟹粉小籠包,河蝦年糕,豆沙晶餅,千層酥……還有那洋人傳入的奶油蛋糕……數不勝數。以前留學的時候,我有一個上海的同學,他就酷愛各種糕點。有時候還會做給我們吃。”
舒伯華難得說起了過去的事情,有些懷念,眼神放松。
姜一已經在瘋狂咽口水了,雖說舒家如今不會短了吃喝,但糖類的屬于珍貴之物,依然吃的少。
以前姜一從來沒有發現自己這樣嘴饞過。
兩人一路走一路閑聊,待回到舒家四合院時,舒老爺正與舒太太爭論著什麼,底下僕人長工都有眼色的躲了起來。
舒伯華向父母行禮問好,舒老爺這才收斂怒氣,坐在太師椅上,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想讓你辭了政府的工作。”舒老爺說。
“多好的工作,當初投了大把的小黃魚才得來的,憑什麼說辭就辭?我兒這可是正經營生,不比你當個糧販子要好得多?!”舒太太急急接話,她只知道,官比商高,斷沒有叫兒子辭了好工作的想法。
舒老爺又被氣的直揉心口,罵舒太太頭發長,見識短。
“如今九州城難民日益增多,糧鋪只看著也沒有什麼存貨了。頂多三天,城里糧鋪都會一一關門”舒老爺分析“紀將軍為什麼走得那麼快?我最近才得知消息,北方那邊,除了旱災饑荒,還發生了戰亂了。這個黨派那個黨派,爭權奪利。清庭名不副實,大總統又根基不穩,伯華這官,當得是哪一家得都不準。到時候一旦一派勝了,清算出來,少不得我們一家上下八十口人,都得掉腦袋。”
“還不如咱們一家先回老家躲躲,等時局穩定了,再出來。”
舒老爺已經五十了,他只想著保全家人性命,什麼更進一步那是想都不敢想了。
舒太太舍不得這住習慣了的九州城,臉上遲疑不定。
“伯華的親事……”舒太太嘆氣,其他人在兒子這個年紀孩子怕是都能讀《三字經》了。前些年留洋,回來後才上班沒多久,又遇到這樣一回事。
之前以為跟紀小姐能成好事,舒太太也沒急著給舒伯華看別人家女兒。如今城里,有頭有臉的人都攜家帶口偷跑了,剩下的家室比舒家差遠了,真叫她說給自己兒子,又覺得太過委屈。不上不下的卡在這里。
“爹,娘,兒子最近沒有成家的想法。不要再提了。”
舒伯華听著父母的言辭交鋒,恭敬的行禮表明心意。
兩人就這一個兒子,從小寶貝得不得了。舒伯華也爭氣,學習優異,後來還留學回來,長得也是芝蘭玉樹,恭謹溫良。
一家三口又簡單聊了下家常,一同吃了晚飯,各自回屋。
姜一也去大廚房里拿了自己的那份飯菜。今天下人們吃的是︰白菜炒油渣,饅頭,稀飯。
黃鸝偷偷給姜一的碗底藏了一整塊紅燒肉,姜一發現了不動聲色地吃進嘴里。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有一天他竟然會覺得以前看都看不上的肥肉能這樣好吃!
滑糯糯裹滿醬汁,入口即化!再一口咬下半個饅頭,姜一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在歡暢。
黃鸝如今已經是個半大姑娘了,在廚房做事麻利,蔡媽媽很信任她。拿她當女兒一樣,教她做菜。
黃鸝手上拿著五根顏色的繩子坐在姜一旁邊,兩只小手上下翻飛,很快編織起來。
“怎麼早早的編五色繩?端午節還早著呢。”姜一問。
兩人坐在廚房門口的一棵棗樹下,樹影婆娑,小小的橢圓形葉子綠意盎然。
“有空就早些弄了。姜一哥哥,你手伸過來。”
姜一伸出右手,黃鸝閉了閉,記下尺寸,又低頭繼續編織。
“你要編多少條?”
“蔡媽媽一條,你一條,阿康哥一條,我一條。嗯,沒了,四條!夠了。”黃鸝掰著手指頭數給姜一听。
姜一有些吃味,那個阿康,經過這麼久觀察,雖說確實是把黃鸝當妹妹看待了,但姜一依然與他不對付。
實在是這阿康太賤兮兮了。
昨天他按照舒伯華要求,去舒老爺的書房取一本書,偏偏阿康就不找給他。要不是因為他的人設是個文盲,高低自己就去書架上拿著就走了。
“姜一哥哥,其實阿康哥人很好的,也很可憐。”
黃鸝有些為難,兩個哥哥都對她很好。但是偏偏姜一不喜歡阿康。
“他可憐,關我什麼事?”姜一哼了聲,一口咬完剩下的饅頭。
黃鸝把耳畔垂下的頭發攏到後面,慢慢講述著阿康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