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被墨汁浸過,沉得很。
客棧二樓,燭火映著斷韻台的草圖,墨韻指尖懸在紙面上,韻力如溫水般緩緩流淌,撫平紙面每一絲起皺。
他的呼吸悠長,心跳與城中水系的脈搏隱隱相合——身宗的感知,讓他能听見遠處每一口井、每一條水溝的細微聲響。
風從窗縫掠過,帶著一縷淡淡的朽木霉味。
“……”
墨韻的目光微抬,指尖一頓。
那不是自然的風,而是某種陰冷的氣在試探。
他沒有起身,只是將杯中的涼茶輕輕一傾,茶水落在窗沿,沿著木紋緩緩爬開,化成一縷幾乎不可見的霧,順著窗縫滲了出去。
霧在巷口鋪開,像一層薄薄的輕紗。一道黑影如落葉般貼牆而來,腳尖點地無聲。
他剛一踏入霧中,動作便微微一滯——霧不刺骨,卻如水般黏滯,每一次換氣,都有清涼滲入肺腑,將他體內的蝕韻之氣悄然稀釋。
“誰。”
墨韻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在黑影耳中,像一滴水滴在青石上,余音在巷壁間回蕩。
黑影一驚,身形一折,袖中黑綾暴起,帶著嘶嘶聲直撲客棧的窗欞。
墨韻指尖輕彈,一縷水絲從杯中射出,在空中化作半透明的薄幕。
黑綾撞上薄幕,像蛇撞入深潭,力道被瞬間卸去,只激起一圈圈漣漪。
“身宗的……貓?”
黑影低喝,兜帽下的眼瞳泛著紅光,
“你就是墨韻?”
“你來得正好。”
墨韻站起身,衣袍微動,杯中的茶水在他掌下化作一片薄如蟬翼的水鏡,懸浮在他與窗欞之間。
水鏡里,巷口的一切被映照得縴毫畢現,連黑影睫毛上的霜粒都清晰可見。
黑影冷哼,袖中再抖,三枚黑羽鏢破空而至,鏢身淬著蝕韻之毒,在空中拉出三道細細的黑線。
墨韻抬眸,水鏡如漣漪般一蕩,三枚羽鏢在鏡面上被無形之力牽引,軌跡微偏,擦著窗欞釘入廊柱,發出沉悶的聲響。
“蝕韻的手段,還是這幾樣。”
墨韻淡淡道,
“說吧,斷韻台的主陣是誰。”
“你永遠不會知道。”
黑影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猛地張口,舌尖一翻,一顆黑丸在齒間一閃即逝。
墨韻眼中寒光一閃,指尖一勾,空中那縷水絲瞬間化作細密的水網,從天而降,將黑影的下頜與雙手一並束住。
黑丸在黑影舌下炸開,一股黑氣直沖咽喉。
墨韻眉峰一挑,水網收緊,化作一道細流,順著黑影的鼻息灌入,硬生生將那股黑氣壓回胸腔,再從他的掌心導出。
黑氣落入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響,將青石蝕出點點小坑。
“你以為‘絕命丸’就能瞞過去?”
墨韻聲音平靜,
“在吾面前,沒有不漏的縫。”
黑影喉間咯咯作響,眼中滿是驚恐與不甘。
他拼命掙扎,蝕韻之氣從七竅中瘋狂涌出,試圖腐蝕水網。
墨韻指尖一緊,水網化作無數細針,刺入黑影周身穴位,將其經絡一一封死。蝕韻之氣如被抽走的墨,從他體內被一絲絲剝離,融入水網,化作無害的濁流滲入地下。
“說。”
墨韻的目光如刀,
“主使是誰。”
黑影嘴唇顫抖,卻死死咬著牙關。就在這時,遠處街口傳來一聲極輕的“ ”,像極遠處的玻璃被指尖彈了一下。
墨韻心中微動——那是他先前散在城中的“水听”被觸動的聲音。
有貓在窺探,而且不止一個。
“看來,你還有同伴。”
墨韻嘴角微揚,袖袍一拂,杯中最後一點茶水化作一道細長的水刃,在夜色中劃過一道冷光,輕輕一挑,便將黑影腰間的一個小銅鈴挑落。
銅鈴滾落在地,叮的一聲,清脆得刺耳。
巷口的霧被這一聲驚動,隱隱翻涌。另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屋脊掠下,手中短刃無聲無息,直取墨韻的後頸。
墨韻卻仿佛背後長眼,回身時,指間水絲一甩,在空中化作一面薄鏡,鏡面正好擋在短刃之前。
短刃刺入鏡中,像刺入一汪深不可測的寒泉,力道被層層卸去,鏡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漣漪。
“你們蝕韻,總愛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墨韻淡淡道,左手五指一合,空中的水鏡瞬間碎成無數細小的水針,如流星雨般灑下,將第二道黑影的退路封得嚴嚴實實。
第二道黑影臉色大變,短刃一翻,試圖硬破。
墨韻眼神一冷,右手輕輕一握——空氣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然攥緊,空間發出一聲細微的嗡鳴。
第二道黑影的動作驟然一滯,他的周圍出現了一圈極淡的波紋,像水中投入石子後擴散的漣漪。
他掙扎著,卻發現每一寸空間都像被水灌滿,沉重而粘稠。
“空……空間?”
第二道黑影終于變了聲,
“你……你韻力為什麼會如此的可怕? ?⑸`?”
墨韻沒有回答。
他只是抬指,輕輕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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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圈空間漣漪猛地向內塌陷,第二道黑影悶哼一聲,被無形的力量壓得雙膝跪地,手中短刃“當啷”落地。
他想張口,卻發現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我問,你答。”
墨韻俯視著他,
“斷韻台,是誰在主陣。”
第二道黑影眼中滿是怨毒與恐懼,他死死盯著墨韻,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墨韻眉峰微皺,指尖一松,空間的壓力稍稍減輕。第二道黑影猛地吸了一口氣,卻不是為了回答,而是猛地將牙齒咬向舌尖。
“夠了。”
墨韻眼中寒光一閃,指尖一挑,一縷水絲瞬間封住了他的牙關,同時另一縷水絲順著他的耳後滲入,探查他的經絡與記憶殘痕。
身宗的水,能潤物,亦能洗憶。片刻之後,墨韻閉上眼,眉心微蹙。
“骨羅……”
他輕聲吐出一個名字,聲音里帶著一絲極淡的驚訝。
水絲從第二道黑影耳後緩緩抽出,帶著一縷極細的黑色霧氣。
那霧氣在空中凝成一朵小小的花影,花瓣如刀刃般鋒利,花心卻是一個扭曲的骷髏。
墨韻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蝕骨花,三百年前被封印的蝕韻首領骨羅的印記。
“原來如此。”
墨韻低聲道,
“林長老,不過是一顆棋子。”
第二道黑影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猛地用頭去撞地面,試圖自盡。
墨韻指尖一勾,空間再次微微一緊,將他的動作死死鎖住。
“想死?沒那麼容易。”
墨韻淡淡道,
“你還有用。”
他抬手,水網從四面合攏,將兩道黑影一並裹住,化作兩團透明的水繭,輕輕一拋,便穩穩落在客棧後院的空地上。
水繭落地,發出極輕的聲響,像兩顆巨大的露珠。
墨韻轉身回房,將窗欞輕輕合上,屋內燭火微微一顫,映出他沉靜的側臉。
“骨羅……”
墨韻再次低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指尖的韻力如潮起潮落,緩緩流淌。
三百年前,骨羅以活人獻祭,布下斷韻台,欲以蝕韻侵蝕天下。最終被清韻門先祖以生命為代價封印。
如今,蝕骨花重現,是封印松動,還是有人借其名而行?
墨韻走到桌邊,攤開斷韻台的草圖。
他的指尖在紙面上輕輕劃過,每劃過一處,指尖便有一絲水意滲入紙面,仿佛在撫平某種看不見的褶皺。
片刻之後,他停在圖中央的一個節點上,眼神微微一凝。
“虹吸……”
他輕聲道,
“斷韻台不是陣,是器。以清韻為引,以生命為薪,虹吸天地之韻,轉清為蝕。”
窗外,風鈴聲輕輕響起,叮鈴叮鈴,如細雨落在檐角。
墨韻抬頭望向窗外,目光穿過夜色,仿佛看到了三日後的斷韻台——那里,將是一場真正的風暴。
他走到床邊,盤膝坐下,雙手結印,身宗的內息如長河奔涌,沿著經絡緩緩流淌。
他將體內的水意擴散開去,融入客棧周圍的每一處水源——井、溝、檐、瓦。水是他的耳目,水是他的手。
只要有貓靠近,只要有一絲蝕韻之氣出現,他便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不知過了多久,燭火終于燃盡,屋內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
黑暗中,墨韻的呼吸均勻而悠長,他的心跳與城中水系的脈搏完全同步。他閉上眼,沉入調息,腦海中卻在不斷推演三日後的每一種可能。
夜色漸深,風漸涼。
客棧後院的水繭靜靜躺著,像兩顆被時間遺忘的水珠。
遠處的街道上,一個人影在陰影中駐足片刻,抬頭望向客棧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
“墨韻……”
那貓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吞沒,
“三日後,斷韻台見。”
貓影轉身,融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過。
客棧內,墨韻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光。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指尖一彈,窗紙上的水紋輕輕一蕩,又迅速歸于平靜。
“來吧。”
他輕聲道,
“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冰帝。”
窗外的風鈴再次響起,叮鈴叮鈴,像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奏響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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