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大唐皇帝陛下！”
約莫一刻鐘左右，在鴻臚寺禮官帶領下，二十幾位鄰國番邦君主使臣入得太極殿。
今年比去年除夕朝見使臣少了些，或許因為大雪阻路未能按時抵達長安。
使臣當中並非皆為大唐蕃屬國，其中不乏因兩國之間貿易頻繁，而產生禮節性往來。
朝見李世民也無需進獻大量金銀財物，只需進貢少量各國特有物產，示好傳達善意即可。
有些國家則不同！
甦塵目光看向服飾各異使臣一行，有幾位熟悉面孔，還有一位老熟人。
李世民威嚴端坐，冕旒輕晃拂手虛禮，“諸位國君、賢使免禮！”
“謝皇帝陛下！”
二十幾位使臣自覺成排，立于兩列文武大臣中間面向御座。
御前儀仗身披明光鎧，神情莊嚴。
稍有時，禮官出列向李世民深揖一禮，稍稍側身手持禮單高聲唱名︰
“新羅女王金德曼敬獻︰東海明珠五十斛、高麗參五十匣、精巧螺鈿漆器十套、良馬五十匹！”
鴻臚寺禮官合上禮單，目光看向使臣中一人微微頷首示意。
新羅使臣上前兩步叩首，話聲恭謙︰“新羅沐大唐天恩，願永為臣屬，世世朝貢，恭祝皇帝陛下日月永耀，大唐江山萬年！”
李世民好似認真在听使臣祝詞，微微頷首。
而後禮官繼續唱響禮單名錄︰
“吐藩贊普敬獻︰高原純金佛像一尊、百年雪蓮十株、駿馬百匹、犛牛尾拂塵五十柄！”
吐藩使臣上前叩首，用生澀的漢語恭敬拜道︰“吐藩永為大唐西陲藩屏，恭祝皇帝陛下龍體康健，國運延綿！”
“波斯王伊嗣俟三世，敬獻︰瓖寶石金盤十對、名貴香料十斛、馴獅一對！”
波斯使臣身姿優雅行禮，用流利的粟特語，經鴻臚寺通譯轉譯︰
“偉大的東方皇帝陛下，薩珊王朝願與大唐共享絲路繁華，友誼如日月星辰永恆，願皇帝陛下的智慧與仁慈恩澤萬邦！”
薩珊王朝此時處于最後一個伊斯蘭王朝，大唐一直以波斯相稱。
听到禮官唱出波斯，甦塵心中更疑惑阿塔那為何至今未歸。
“倭國三十四代舒明君主敬……”
禮官話未落地，李世民伸手打斷，深沉且威嚴開口，“慢著！”
使臣中有一位身著近似漢服的使臣，時刻關注御座上的李世民。
听到皇帝開口渾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當即跪伏俯首觸地。
李世民微不可察發出一絲冷笑，看向跪地的漢服使臣，“倭國使臣抬頭答話，倭國君主何時換了人，推古……天皇作古了？”
台下甦塵饒有興致看向跪著的那人，李世民不說，甦塵還不知道那人是倭狗。
倭國第三十三任天皇是位女性，名為推古天皇在位36年，因其年邁統治未期由聖德太子攝政。尚未接到上任遣唐使帶回的消息便已歸西。
倭國使臣井上寧次顫顫巍巍頭也不敢抬，怯聲答道︰“回稟皇帝陛下，推古女王自知罪孽深重，已于……貞觀三年七月自裁謝罪！”
“小國現任君主為舒明君主！”
李世民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笑意，而後目光看向甦塵。
甦塵對倭狗歷史不熟，輕輕搖頭回應李世民。
片刻過後，李世民淡淡開口，“倭國使臣起身吧！”
井上寧次連連磕頭謝恩，“謝皇帝陛下，謝皇帝陛下！”
禮官繼續唱讀︰“林邑君主範頭黎，敬獻……”宣讀完朝貢禮單，向李世民恭敬一拜返回隊列。
禮部的名冊排名，以使臣抵達長安的先後順序為準。
二十三位使臣，只有兩人不在禮單中，亦不曾出列進獻祝詞。
東突厥使臣康甦密、伊吾國君帕堤尼格。
頡利可汗決定南遷之後，命康甦密入長安獻貢。康甦密兩個月前從雲中出發，于昨日入夜時分抵達長安。
康甦密目光看向使臣之中，與他一樣不在名單之列的帕堤尼格，觀其裝扮像是一位君主。
無論哪國君主入長安朝貢，地位高于使臣，凡事有尊卑先後之分。
康甦密向帕堤尼格撫胸一禮，得後者回應後，上前兩步向御座李世民單膝跪地叩首︰
“東突厥頡利可汗敬獻︰草原牛羊各五千，上等裘皮千張，戰馬五千匹！”
“恭祝唐皇陛下福運綿長，大唐江山日月永照！”
已歸位的禮官急忙翻看禮單名錄，心中甚為驚慌。
誤以為禮部造冊失誤遺漏了東突厥，又或是方才不慎漏報。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揚，腹誹道︰‘頡利老兒倒會過日子，善于精打細算！’
此前頡利可汗許諾李世民，牛羊各萬良駒五千，其中半數歸李世民與甦塵所有。
如今一物兩用，當成了朝貢之禮。
“東突厥使臣請起！”李世民伸手虛禮，用了一個請字。
“謝唐皇陛下！”康甦密謝恩起身，目光有意無意向甦塵望去，臉上顯露微笑。
正當康甦密欲退回使臣之列時，甦塵出列向李世民恭敬作揖︰“啟奏陛下，在下有事欲向康將軍求證！”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已然知曉甦塵意欲何為，“準！”
“謝陛下！”甦塵道謝，隨即轉身看向康甦密開口問道︰“康將軍，那些牛羊現在何處？”
李世民與一眾國老，目光同時看向太極殿頂部柵格，時至今日方才發現，工匠技藝高超做工精良。
甦塵一直記掛著牛肉鋪，正等著頡利的牛肉上架。
卻忘了康甦密不姓康。
康甦密再次上前兩步，恭敬作揖答道，“侯爺見諒，因暴雪路難行牛羊現今仍在太原境內，小使只身先行進京朝拜！”
雲中距離太原六百余里，受大雪影響隊伍前行緩慢，康甦密甩下朝貢隊伍輕裝上路。
歷時一個月跋涉九百里抵達長安，若非遇上停雪國道解封，恐怕必定誤了朝貢之期。
“太原啊……”甦塵緩緩點頭，退回原位。“行，我知道了！”
甦塵估計一個月左右，那些牛羊可以到達長安。
李世民微微搖了搖頭，隨即目光看向一眾使臣聲若洪鐘，響徹太極殿︰
“諸位遠涉萬里，不避風霜雨雪來朝長安，朕心甚慰！”
“四海一家，華夷同慶，爾等國君識天命，慕我華夏教化，遣使修好，實乃天下之幸！”
“朕承天景命，惟願天下安泰，百姓樂業，望諸位賢使歸國，轉達朕意！”
下方使臣不論語言是否通達，齊聲拜道︰“我等謹遵皇帝陛下聖命！”
李世民微微點頭，看向禮部尚書李道宗︰“鴻臚寺听旨！”
李道宗出列，躬身待命，“臣接旨！”
“賜諸國使臣錦緞十匹、金銀器皿、精瓷美玉、上等茶葉若干！”
“賜除夕宮宴，與百官同樂！”
李道宗再次拜道，“臣遵旨！”
眾使臣再次高呼︰“謝皇帝陛下天恩，大唐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