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晨露打濕的石子路,發出規律的咯吱聲。
海西指尖劃過絲絨方枕的紋路,想到早上听的簡那句“他竟擔心我瞧不上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今日晨曦剛剛爬上窗台,簡就敲響了海西的房門,生怕錯過了機會。因為今天上午海西就要隨西里斯,帶著三個姐妹出發。
簡美麗的藍眼楮里盈滿了幸福和喜悅,她激動地抱住海西,道謝︰“海西,我的好妹妹,謝謝你。”
“謝謝你的提醒,我昨天給了查爾斯一些暗示,”簡白皙的臉頰泛紅,抿嘴笑道︰“他開心極了,他向我表白了愛意。”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他說他一直以為我對他並沒有太多的情誼,又因為西里斯的爵位,擔心我並不瞧得上他的...出身...”
回憶到這里,海西如釋重負般緩緩吐出一口氣,暫時不需要對于簡的婚事殫精竭慮了,不出意外三個月內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對面的西里斯正翻著一本游記,听到海西的嘆息聲,抬眼笑道︰“就沒有你不需要操的心!”
他眨了眨眼,調侃道︰“要不以後到了倫敦,你開一個相親沙龍好了,這一個月,你就促成了三對,還有一對形勢大好......”
(丘比特小姐與約翰遜牧師,夏洛特與柯林斯表哥,簡與查爾斯,最後就是伊麗莎白和達西。)
“哥哥,你壞!我這是為了誰!”海西把臉半埋進方枕,吐槽︰“還不是為了姐妹們,為了你,為了媽媽那可憐的神經!”
海西給了西里斯一個白眼,斬釘截鐵地說︰“他們兩個慢慢吞吞,瞻前顧後,猜來猜去,要不是有你的爵位,我的婚事,肯定要波折頗多啦!”
西里斯合上書,指尖敲了敲封面︰“我不過是篤定查爾斯不會放棄與我們聯姻的機會。即使面臨被拒的可能,也不會不采取行動。”
他長身而起坐到海西身邊,壞心地低聲開口︰“我倒覺得應該讓簡繼續听從麗茲的建議,再長長教訓!”
海西忍不住大笑出聲︰“噗嗤...哦,我的哥哥,她們犯蠢,需要付出代價,難道你就不需要收拾殘局嗎?”
她斟酌了一下,解釋道︰“你知道的,簡和麗茲更加感性。那樣自然也會實現聯姻,但是會埋下隱患。諸如,查爾斯求婚是為了西里斯的爵位,還是為了單純的愛。”
“單純的愛?”西里斯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沒有現實的基礎,存活在精神層面的‘單純的愛’嗎?”
海西坐直身體,用手帕按在胸口,故作憂郁嘆息︰“哥哥,請對年輕少女的浪漫主義愛情觀寬容一點!”
西里斯朗聲大笑起來,隨手將游記塞進座位下的桃木書箱,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 嗒聲。
“暫時不管她們那些浪漫主義幻想,”西里斯拿出記事本,手指在備忘錄上劃過,“艾爾莎校長介紹的麗貝卡.格林夫人,我們這次在牛津需要見一面。”
海西也拿出一個鎏金封皮記事本,和西里斯核對了一下,指著最近兩周的行程點點頭︰
“當然哥哥。還有之前我們選出的安妮.肖特小姐,埃莉諾.費爾法克斯小姐,我已經給她們回信並附上了來倫敦的路費。另外,夏洛特.德.布爾戈因女士,我暫定6月初在倫敦子爵府會面。”
西里斯在海西耳邊低語︰“威靈頓元帥那邊,在開春前大概率不會有打的動作,比利牛斯山那邊防線相當嚴密?”
“根據之前的戰績,威靈頓最擅長以靜制動,就像葡萄牙戰役...哥哥我們的機會...”
兩個工作狂就著行程安排,又探討起倫敦這段時間的政治局勢和珍珠養殖場的發展安排。
另一輛馬車里的三姐妹,听到西里斯爽朗的大笑,唏噓不已。
莉迪亞小聲嘀咕︰“還是我聰明,讓西里斯和海西坐一起,”
“沒錯,沒錯。”凱蒂心有余悸地開口,“要是和西里斯一輛馬車,我的天啊,一天下來我一定手腳緊張到抽搐。”
瑪麗從小說中抬起頭來,不贊同地說道︰“西里斯就是看著嚴肅,待我們一向寬厚!”
莉迪亞卻撇了撇嘴,手肘撞了撞凱蒂︰“要我說啊,還是海西姐姐厲害,稍微一出手,查爾斯那溫吞的家伙就向簡表明了心意。換作麗茲...”
凱蒂點點頭,整理了一下帽子的緞帶,捂住嘴輕笑︰“要是麗茲,怕是要勸簡耐心等待,一年半載也沒個結果,還要說什麼‘慎重’之類的話。”
瑪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悠悠地接話︰“慎重是應當的,但機會也需把握。夏洛特和柯林斯的事,不就證明了適時的決斷比空等更重要嗎?”
莉迪亞忽然湊近凱蒂,壓低聲音卻故意讓瑪麗也听見︰“你們有注意到嗎?麗茲最近一提到達西先生,就表情很不自然!”
“這個我知道。”凱蒂興奮地開口。
看到兩個姐姐興致勃勃看向她,得意地微微仰頭說道︰“上次舞會我看見,他們倆在角落里聊天。麗茲臉都紅了......不是生氣的紅,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紅!”
“你听到他們的談話了?”瑪麗略有些嚴肅地開口,偷听別人對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那是公共場合,我可沒偷听!”凱蒂趕緊擺擺手,撇清關系。
莉迪亞才不在意是偷听到還是順路听到,催促道︰“快說說,快說說看,”她又朝瑪麗說︰“咱們這是關心姐妹,麗茲太自以為是,我們給她把把關,省的她陷入麻煩。”
面對莉迪亞的詭辯,瑪麗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辯駁理由,只好暫時保持安靜。
凱蒂握著衣襟上的蕾絲微微收緊,小聲道︰“達西先生那天向麗茲道歉,說之前對麗茲有一些誤會等等,言語間倒是誠懇。或許……他們之間的疙瘩正在解開?”
“解開?我看是纏得更緊了!”莉迪亞促狹地眨眨眼,“上次海西姐姐說‘有些人嘴上說討厭,心里卻未必’,當時麗茲臉都快埋進湯碗里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就是海西姐姐常說的‘口是心非’?”
凱蒂捂著嘴笑︰“怪不得西里斯哥哥總說莉迪亞眼尖!這麼一說,還真像那麼回事。達西先生每次看麗茲的眼神,就像獵犬……”
“噓......”瑪麗連忙捂住凱蒂越說越離譜的小嘴,示意她們小聲,“別亂說,西里斯听見要生氣的。
另一輛馬車上的兄妹已經把話題進行到‘陰謀詭計篇’!
西里斯手指輕輕敲擊天鵝絨軟墊,俯低耳語道︰“不知道,親愛的你編寫的劇本進行如何了?”
海西從天鵝絨軟墊上直起身,倚靠在西里斯肩膀︰“布特公爵府一位多年的廚娘最近總去藥鋪買曼陀羅籽,說是治風濕。”
西里斯挑眉,戳了戳海西漸漸豐腴一些的臉頰︰“想來她的身世有些特別?”
“嗯,”海西指尖輕點西里斯寶石胸針,“這位寡婦的亡夫,恰好是布特公爵夫人的遠房表親,去年冬天在倫敦街頭被債主打斷了腿。”
西里斯挑眉,窗口映入的陽光在他側臉閃耀︰“想來這不過是小節目?”
海西輕笑一聲,仰頭看向西里斯,“愛德華.布特勛爵在俱樂部打牌欠了五千英鎊,酒醉後大放厥詞,”
西里斯心領神會,接口道︰“很快會獲得大筆財產,或是再也沒有掣肘之類?托馬斯勛爵來信說,公爵最近總在深夜召見律師。”
海西撩開窗簾,嗅了嗅飄入的草木氣息︰“不急,好戲自然要等我們這些觀眾到了倫敦,才好開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