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紗簾的縫隙斜斜地灑進來，在實木地板上描摹出一道金色的細線。我望著天花板上的光影紋路，恍惚間覺得它們像極了昨夜熒光手環流動的星芒。床頭櫃上的藥瓶還開著蓋，兩粒白色藥片靜靜躺在瓶蓋凹槽里——終究還是沒能發揮它們應有的作用。
手機屏幕亮起，是歐陽素發來的早安信息。她拍了一縷從酒店窗簾縫隙鑽進來的陽光，配文寫著"上海的陽光比我們那貴三倍。"我幾乎能想象她說這話時微微皺鼻子的樣子，還有她發梢上跳動的光斑。
翻身時，被子發出 的聲響。枕頭上還殘留著昨夜雨水的氣息，混合著車載香薰淡淡的雪松味。我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杯，指尖觸到杯壁時才發現水早已涼透。窗外傳來小區園丁修剪灌木的聲響，剪刀開合間帶著某種催眠的節奏。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歐陽素發來的語音，背景音里有酒店走廊的推車聲"猜猜我剛才遇見誰了？"她的聲音帶著晨起特有的沙啞，"李薇那個前同事，就是總在茶水間偷吃你餅干的"我望著天花板，突然想起那個總穿著格子襯衫的靦腆男孩，他每次偷吃被發現時，耳朵都會紅得像要滴血。
回復完消息，我把手機調成靜音，翻了個身。陽光已經爬到了床尾，照在那件隨手扔在懶人沙發上的樂隊t恤上。t恤胸口的薔薇圖案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艷，仿佛能聞到昨夜排練室里松木琴箱的氣息。
廚房傳來水壺的嗡鳴，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燒了水。起身時，踩到昨夜隨手扔在地上的牛仔褲，熒光手環從口袋里滑出來，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珍珠光澤。我把它戴在手腕上，內側的刻字硌著皮膚，帶來細微的刺痛感。
陽台上的綠蘿又長出了新葉，嫩綠的葉尖還帶著晨露。我靠著落地窗坐下，看著樓下遛狗的老人慢慢走過。金毛犬的尾巴在陽光中劃出金色的弧線，像極了周穎彈吉他時飛揚的發梢。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歐陽素發來的酒店早餐照片。精致的瓷盤里，煎蛋的蛋黃圓潤得像個月亮。她故意把咖啡杯擺在鏡頭邊緣，杯身上的星巴克美人魚lo被裁掉了一半——這是我們之間的小游戲，看誰能拍到最"殘缺"的星巴克標志。
我回了一張陽台綠蘿的照片，特意把花盆邊緣拍進去——那是用去年音樂節的塑料杯改裝的，杯身上"野薔薇"的字樣已經褪色得幾乎看不清。歐陽素立刻回了個大拇指表情，後面跟著一行字"環保人士該起床吃午飯了。"
陽光漸漸變得熾熱，手腕上的熒光手環開始微微發燙。我把它摘下來對著陽光細看，才發現月光石內部藏著極細小的氣泡，在光線下像是一個個微型的宇宙。這讓我想起昨夜直播時，林小滿說過的一句話"每顆星星都是孤獨的，但它們連起來就成了銀河。"
……
暮色像一滴墨汁，在窗玻璃上緩緩暈染開來。我蜷在沙發一角，看著最後一縷夕陽從對面樓宇的玻璃幕牆上滑落，如同退潮時被卷走的一片碎金。茶幾上的咖啡早已冷透，表面凝結著一層皺巴巴的奶膜，像極了此刻我皺皺巴巴的心情。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沙發扶手上某個不起眼的凹陷——那是去年陳大雷喝醉後，非要表演"吉他英雄"時留下的紀念。窗外傳來孩童追逐的笑鬧聲，他們踩著滑板車從樓下經過，車輪碾過減速帶的聲響像是某種倒計時。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客廳里投下一小片幽藍的光。是周穎發來的消息，她拍了一堆熒光手環的樣品照片，藍紫色的發梢不小心入了鏡，在陽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我望著照片里整齊排列的星河，突然意識到這些手環明天就會變成實物，而今天——這個本該慵懶的休憩日，就這樣從指縫間溜走了。
廚房里的冰箱突然啟動，發出熟悉的嗡鳴。這讓我想起今早錯過的早餐，和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橙汁。現在杯沿肯定已經凝結了一圈細小的氣泡，就像我此刻心里那些咕嘟咕嘟冒著泡的遺憾。
遠處的天際線吞沒了最後一抹晚霞，樓宇的輪廓漸漸模糊成深淺不一的剪影。我伸手去夠遙控器，指尖卻踫到了茶幾上的藥瓶。白色藥片撒落在地毯上，像極了某個失眠夜里數過的星星。
正當我彎腰去撿時，窗外突然劃過一道亮光——不知是誰家的無人機，閃著紅藍兩色的光點，在漸濃的暮色中畫出潦草的軌跡。這讓我想起歐陽素說過，她最喜歡從飛機上看城市的燈火，像是碎了一地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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